;她本来是要规避风险,作壁上观的,怎么如今还往坑里跳呢?
可事到如今,真要毅然决然地走,又有些放心不下。
突然感到心烦意乱,赵未然闭目揉了揉眉心,脚步加快,
抬眸见迎面走来道人影,她一时没刹住脚,就与那人狠狠撞上,
听耳边“哐当”一声脆响。
赵未然给撞得眼花,稳了稳神,才见自己撞上的,是方才交易场上,那得了白瓷花瓶的小胡子,
他手中木匣子被撞掉在地上,木盖翻开,里间精美的瓷瓶滑出来半截,
赵未然心头一咯噔,
这玩意儿要是给摔坏她就完了,那可是一万两啊,她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
还好东西没坏,小胡子竟也没计较,像赶着去做什么事,压根儿没工夫搭理她,俯身将那瓷瓶匆匆忙忙塞进木匣,扭头便走了。
赵未然松了口气,幸亏有惊无险,只是那花瓶掉落的位置竟凭空多了什么东西,
是从瓶内掉出来,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赵未然于是弯腰捡起,将那信纸翻开来了眼,瞧着上面的字迹,瞳孔倏然一聚——短短十余字,教人毛骨悚然!
这时候,听身后男人走远的脚步声渐渐停了下来,
小胡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头往那瓶口一探,原本焦急的脸色一沉,转头看着身后的女子,眼底立刻有了杀意,
赵未然这会儿才明白,原来方才那场交易,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并非瓷瓶本身,而是藏在瓶身里间的这张信纸,
她将信攥在手里,感觉到脚步声愈渐临近了,
男人大步走过来,此刻已然起了杀心,手掌握上别再腰间的一把匕首,恐吓的声音道:
“交出来!”
赵未然心知,因着这信上的内容,不管她看了还是没看,断然会被杀人灭口,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跑!
人流都聚集在交易场中,这无人问津的偏僻小径,她喊破喉咙求救想必也无人知晓,
赵未然拔腿便跑,这时候浑身血气往两条腿上涌,想着往人多的地方跑,或许有机会脱身,
然而她这细胳膊细腿又大病一场的身子哪里跑得过一个大男人,没跑多远便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两人距离很快拉近了。
情急下方向一转,赵未然凭借身形钻进狭窄的通道,暂且摆脱对方,
不想此人实在难缠,不假片刻便绕道又追了上来,
赵未然这回却是跑进了死胡同,慌不择路地翻窗,跳入一间堆满草料的房屋之中,
她踉跄着站稳,感到手臂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钩破了皮,有些痛,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味弥散。
穆渊是派了人保护她的,可她实在不喜欢走哪儿都被人看着,便一个人出门,没让卫殷跟着自己,却没想到今日竟会遇险。
赵未然扶墙喘了两口气,这会儿浑身发凉,两条腿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草房中光线昏暗,尘沙飞扬,
赵未然扇开鼻前呛人的灰尘,抬脚迈了步,却教弃置地上的一捆麻绳绊住脚,
她还没来得及挣开,便听“砰”的一声巨响,转身就见一把雪亮的大刀破窗而入,笔直地朝她心口逼来,
男人脸色阴狠,手中刀刃凛冽的锋芒在她眸中一闪,
完了……
.
“主上,到砀州境内了。”
穆渊抬眸,遥遥看着远处一座宫殿,
此番率兵前来砀州,既是平叛,也是为了救一个人——穆疏瑶。
前日长公主受邀到城中做客,实际却是一场有来无回的鸿门宴,被挟持当作人质,囚在宫殿之中。
砀州刺史沈文兴,早起了逆谋之心,在他眼中,新皇太过凶残,迟早要成为祸国殃民的暴君,又尤其看不惯长公主这样嚣张跋扈,荒淫无度的祸害,
想着既然这帮当权者一个个的恶积祸盈不知何为圣明,不如自己上去做皇帝。
本想挟持公主,再钳制皇帝,谁料长公主一早留有后手,见着这阵仗,还能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往椅背上一靠,
“沈大人,”
不知长公主死到临头如何还能这样有恃无恐,见女子冲他一笑,唇角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
“记得你女儿那位状元夫君么?”
她径自说下去,沈大人脸色越来越沉,在女子轻嘲的语气中倒吸凉气,
原来他那予以重望的好女婿,居然是长公主后院中一个面首!
女婿是别的女人的玩物,心怀鬼胎私通外敌,简直奇耻大辱!
而这荒淫无度的长公主并非任人拿捏,坐以待毙的泛泛之辈,他实施计划的同时,自家府邸早被公主的人包围了!
沈大人眦目盯着她,势要将这奸恶的女人千刀万剐,手中的刀都挨上公主纤白的细颈了,终究还是落下来,
自己一家老小都在公主手中,怎么敢轻举妄动?
见他这怂样,长公主笑开了,总之也被囚禁着,愁眉苦脸不如找些乐子,权当是出游,要沈刺史好酒好肉伺候,局势就这么僵持着,
穆渊便是来破解此局的。
“主上,”
见着自家主子这心神不属的模样,身旁的侍从不由有些担忧。
穆渊拢起的眉心动了动,他不知怎的,心头猝然掠过一席难安,
莫非府中出事了?
又觉恐怕是自己多想,压下心头的不安,淡淡道:“无碍。”
驾马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