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十娘忙站起来谢恩,一边的丫鬟也趁机抱上老太爷送来镇南月琴,说是给表姑娘赏玩。上到老夫人下到陆家姑娘都愣住了,这把镇南月琴是老太爷生平最爱,却把它送给了四年未见面的外甥女,怎能不让人震惊。
十娘看那镇南月琴,名贵异常,琴身用极讲究的小叶紫檀做成。琴头上雕着龙头饰以龙须。琴的正面板上雕龙刻凤,琴面正中镶上一面小黄金圆镜,黄金制成的扞拨弄着紫檀槽上的弦索。
十娘当下忍不住将琴斜抱于胸前,左手持琴按弦,右手执扞弹拨琴弦,奏了一曲。
琴音清脆悦耳,节奏鲜明,轻轻弹动有如丝丝细雨;急促拨弄,犹如万马奔腾,随着着十娘的手不停拨、按、颤、滑、吟等,琴头上的龙须上下点动,圆镜闪闪发光,龙飞凤舞,活灵活现。
一曲罢,十娘放下月琴,向各位长辈告罪“外祖父赠予镇南月琴,十娘一见之下心喜,忍不住动手弹奏,让外祖母、舅母和表姐们笑话了。”
陆老夫人拉起十娘的手指,摸着她手上的薄茧,不由得叹息“真是跟你母亲一个样,也爱月琴。当年你母央求你外祖赠予她这把镇南月琴,你外祖父到底没同意。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也不枉费你外祖父一番心意。”
十娘起身在拜,“十娘岂能夺外祖父心爱之物,今日用外祖这镇南月琴弹奏一曲,已是心满意足。在家时就常听母亲说外祖父月琴弹奏的好,以后等外祖得空了,还望外祖指点十娘一二。外祖母,您可得为十娘在外祖面前多美言几句。”
陆老夫人听着十娘儒慕的话语,不由得摸了摸十娘的头,“好孩子,有空就常来府里,你外祖父定会好好教你。”
“本就是送给你这丫头的,让你收下就收下,哪里这么多的推辞之语,这就是你家,没得一幅客气的样子。”一道苍凉的男声,从屋外传来。
等丫鬟打起帘子,就见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年男子踱步进来,摆摆手让行礼的儿媳妇孙女们起来,径自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八仙坐椅上。十娘上前行礼,谢外祖父赠琴之恩。
他细细打量了十娘片刻,啜了口丫鬟们刚上的大红袍,方道:“起来吧。你跟小时候不大一样。月琴练了多久了?”
“回外祖的话,有了两三年了,小时候常听母亲弹奏,会一点简单的指法。”十娘之前并未下过苦功夫去练月琴,但从知道自己要进宫开始,就有多留意乐器的弹奏,因此一曲倒也熟练。
“指法倒是熟练,技巧和意境就差了很多。没有师傅领着,自己琢磨着能弹成这样,也算是有天赋。这样吧,当年教你母亲的师傅现如今还在家里,让她随你回杜府吧,以后就负责教导你乐器。只她以后的养老就归你了,你可有异议?”
老太爷做了一番安排,想了想又询问了十娘意见。
“多谢外祖为十娘考虑,十娘愿为师傅养老。”十娘为着技艺有师傅指导而真心高兴。
之后的时间,大多在外祖父指导月琴和外祖母拉着询问各种生活琐事中渡过。待到夕阳西下,十娘告辞离去时,不由得就有些恋恋不舍,只怕下次再来拜访就难了,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留恋的再看一眼杜府的大门,十娘狠心的对赶车的小厮道“回府。”
十娘回府后,就接到老夫人和陈氏的传话,说是劳累一天了,就不用前去请安了。十娘自带着丫鬟婆子回浣花院。
等十娘安顿下来后,抚棋入内回禀这日内发生的大小事情。当说到老夫人送来紫檀古筝时,十娘一愣,果然自己对技艺太在意了。连老夫人都看出了端倪,送来了人情。不过这样也好,再练月琴时就可以借着学古筝的幌子打掩护了。
让侍书去领师傅去休息,又细细跟丫鬟交待了此事的安排。十娘心内打定主意,古筝只要学会就好,不必学精;让陈氏不至于在府里丢面子就好,至于拿手好技还得是月琴,只这拿手好戏轻易不得被人发现。要藏拙才行,不然绝技就不叫绝技了。
之后的日子里,十娘三姊妹们多了一门技艺课程,且都由自己母亲教导。在老夫人检验进度时,十娘每次都惜败于六娘又力压八娘,一时间倒也没人说十娘不好,只更加捧着六娘。
不知不觉这一年冬天就这样子来了。陈氏路过十娘院子的时候曾无意间听到过十娘弹奏月琴,并未多言,只对十娘念了两句诗:“黄金扞拨紫檀槽,弦索初张调更高。”自那后,十娘练习更加的谨慎,丫鬟偶尔才能听到换上的新弦发出的音响。
这音响中,熙嘉六年夏天即将走远,冬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