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一时校场上嘈杂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狄青在人群中瞧见了范纯佑,便撇了李宜二人过去同他打了个招呼。
范纯佑笑道:“如今嘉岭学院已提上日程了,父亲也在四处走访讲学的先生。”
狄青瞧他泰然自若的样子,不解道:“这命令一下,军中毁誉参半的,天成心中竟无半分怨念吗?”
“狄大哥又是如何看的?”范纯佑不答他,反问道。
狄青思索片刻道:“我曾从西夏境内走过一遭,黄土高原沟壑纵横、又连接着无边无际的沙漠,而西夏游牧为生,在这黄土黄沙中又无定所,若是要去找他们,便如同大海捞针;若是不找他们,他们又是鬼魅随行。
比之主动进发,不如筑城屯田,闭城守险西夏弹丸之地,成年累月地耗下去,钱粮物资都无法供给;待到他们经济匮乏、将士斗志消沉、内部矛盾尖锐,便可以出兵迫其讲和。范大人此举,乃是上上之策。”
范纯佑闻言笑道:“既是上上之策,自然不必有怨念。”
狄青叹道:“我虽知其深意,可这三军之中多是粗汉白丁,纵有持中之人,听了这些抱怨,心里也有些打鼓;一来二去,岂不是民心尽失了?”
范纯佑笑道:“父亲常说,毁誉听之于人,而是非审之于己。况且这军中之事也不以民心论成败,靠的是兵制。”
狄青听了这一番话,心中豁然开朗,便也懒得开口与众人解释。
...
待到第二日点卯分派时,却也无人闲话到底如范纯佑所言,不管各人心思如何,终究还是怕焦用的黑脸,领了活计只管闷头干去。
夜里张衷腰酸背痛地躺在狄青床上说起此事,李宜道:“这军中虽是些粗汉,却也不是傻子,哪有拿自己的身板性命去替别人出头的道理。别人忍得,自己也忍得,终归吃着国家的军饷,也没得什么亏不亏的。”
狄青笑道:“二弟想得透彻,等到嘉岭学院落成了,你也去听听教学。”
...
不料还未等到学院落成,狄青便得了一份天大的恩典。
这日他得了传讯往知州府上去知州府他也来过许多回了,此番再踏进来,竟是清苦朴素了许多。
绕过正厅进了书房,只见一须发花白的老者在案前写字,虽是低头无语,周身却有浩然正气。
狄青看得有些愣怔这便是,那位名动天下的大相公么?
思索间范仲淹已停了笔,笑道:“狄指使来了。”狄青恭恭谨谨拜了,又听得范仲淹道:“我知道你,除了骁勇善战,还读过些书的?”
狄青再拜曰:“范大人谬赞了,末将幼时读了些启蒙的经典,除此之外只读过兵法。”
范仲淹奇道:“那是,从军之前便读了兵法?”
狄青点头道:“因着许多缘由,年少时便立志,要来西北镇守边疆。”
范仲淹踱了两步,叹道:“少年有志,好啊。但将帅空有宏图大志、而不知古今,也只是匹夫之勇罢了,你若想学、往后便与我同读《左氏春秋》罢。”
“末将何德何能,竟让大人费心教导。”狄青闻言大惊,忙推辞不敢受。
范仲淹伸手扶他起来,笑道:“《左氏》艳而富,常读常新。”说罢将大案上的《左氏春秋》递与狄青,笑道:“往后旬休、节休,你可来此与我同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