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清是真的不明白。他想起仨闺女还都小的时候,吃饭总喜欢用好看的碗,可那时候家里穷,碗不多,就有一个好看点的碗,仨孩子总抢着换碗,他和老伴因为这个没少打她们。因为老话说吃饭换碗将来会没有稳定的营生,一辈子土里刨食的他们两口子当然希望孩子们长大了能本本分分稳稳当当的挣钱。这年头还有比铁饭碗更稳当的吗?庄南头孟令喜家的老三为啥高中都复课三年呐,还不就是为了考上校捧上铁饭碗么。再说那么小时候还知道抢好看的碗,它咋儿长大了还分不出好歹了呢?把体体面面稳稳当当的铁饭碗给扔了,上家端这邋邋遢遢没着没落的泥饭碗,这不是傻么!
听女婿说他辞职了,赵如兰还没啥反应;可听闺女一说她也辞职了,赵如兰那也是急了。“芸,咋儿你也不干了呢,那你们一家子喝西北风活着!”
作为帝都林业大学森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严建广,刚参加工作那也是心高气傲,打算学以致用做出一番事业。谁知道一进厂就被重用任命为工会主席、团支部书记,这是领导的重视和厚爱。刚开始他还是热情无限积极肯干,愣是在半死不活的工会做出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可越往后越是什么医疗费报不了销,两口子打架闹离婚,老工人去世参加个追悼会诸如此类的问题,开始整天的环绕着他。在厂子里被弄得头昏眼花,没办法谁让这就是他的工作呢!可就算是我的错,我工作没安排周到,春节没能给您这个军烈属贴上大红春联,您也不能大年初一在我家哭半天吧!厂子一说要分房,这下更了不得了,家里就没断过人,有来吵吵闹闹说不公平的,还有哭哭啼啼说困难的,更有那你要不答应条件就卷着行李打算在自己家住的。当跑断腿磨破嘴的严建广听厂党支部书记说,这个方案还得变动一下,区里那个谁谁谁打招呼让留两套房,厂里推不了,你看着再把分房方案调一调。理工男严建广是真的厌倦了,不再听什么威逼利诱,干干脆脆的辞了职。
冲动之下辞职回家的严建广,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辞职这事没和老婆商量过啊。张昌芸虽说是上过中专也参加工作的新时代职业女性,可是她的观念还是她妈那一套,事事以夫为先。老婆的一句“大不了咱们回家种地”,让严建广产生了鞭策他的动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回家种地,那自己还算个爷们儿么!
严建广拿起了刨子、凿子、锯等木工工具,开始在家里打家具卖家具。托现在结婚流行三十二条腿儿的福,三个月严建广挣了快一千好几。这还是因为他就一个人干,许多订单接不了的结果。夫妻俩被大团结给刺激了,心一横,张昌芸也办了刚实行的停薪留职,给严建广打下手、刷个油漆什么的,这样又是三个月两口子又是挣了两千好几。看着那些接不了的订单,甚至有人为了能早几天拿到家具都能给自家送东西,夫妻俩心再次一横,就打算回老家办木器厂。正好张树清的信也到了,让他们夫妻务必回家过节。夫妻俩把家里的东西该卖的卖该仍的仍,房子往外一租,就举家来到了孟家坨。
大女婿的一番诚恳的诉说,也没能让张树清点了头,只是说等一家人聚齐了一起再商量到底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