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也没有喜欢的人?”
段杭一突然抬眼用一种很小心的眼神把我看着,像是期待我看穿,又担心我发现似的。微微上挑的眼角好像带着钩子一样,在我的心上狠狠撩了一下。
我突然就后悔提起了这个话题,连忙把目光转开,安静如鸡地缩在座椅上不说话了。
“以前有一个。”段杭一突然说道,“很久以前了吧,是我高中同学,美籍韩裔的一个女孩子。长相就是那种没整容之前的韩国人,不是很好看,但是性格很好,笑起来很真诚。有一次她跟我说,因为她英文非常不好,一说话就遭人嫌弃,所以她就没完没了地笑,可以掩饰紧张。”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来形容一个人,不由竖起了耳朵,挑眉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但他却像是没电了似的,紧紧地抿着嘴,一个字都没有再往下说了。
“后来呢?”我见他一副陷入往事不可自拔的样子,不由问道:“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国外不是可以早恋的吗?”而且高中也不算早恋了吧?
我一边吐槽着,一边脑补那个女生样子,谁知道段杭一突然来了一句说:“后来她死了。”
卧槽?!
本以为老司机要开车带我,没想到是辆灵车!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应该问那女孩怎么就死了呢,难不成因为获得了爱情所以得了绝症?韩剧里不都这么演吗?
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毕竟提起了段杭一的伤心事。
“到了。”段杭一出言打断我的思绪,“说好的,只能远远看一眼,绝不能让她发现,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我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医院,认命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段杭一带着我从特殊通道上了医院的三楼,这医院我之前没有来过,所以找半天也没有找到我妈的病房,又不能乘电梯,我跟段杭一都有点方。
好不容易找到了吧,结果我妈妈根本就不在病房里。
“有人跟着她吗?”我疑惑地问段杭一,“你好歹打听一下嘛,怎么不在?”我心里无端开始发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很多医护人员着急忙慌地往楼上跑去。一瞬间,那种惶恐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我突然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跟着她们过去。
“你疯了?”段杭一将我扯到楼梯间一个隐蔽的地方,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段杭一怜悯地看着我,说道:“在顶楼。”
“顶楼?”我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段杭一见我一副惊悚的样子,讳莫如深地叹了口气,带着我开始走楼梯,这栋大厦一共有19层,我几乎是被段杭一拖着往上走的。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天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三两成群地在那议论着什么。我趁乱挤到前面,打眼就看到我妈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坐在天台的边缘,神色凄惶地目视前方。
来自高空的氧气呼啸着鼓起她的衣摆和头发,使她看起来几乎毫无重量感,仿佛随时会随风飞走似的。
平时那个精致高冷的贵妇在一连串的打击下彻底失去了光彩,从头到脚裹满了一层阴翳的死气,像是一株快速枯萎的花,在烈风中挣扎不了几下,最终还是要顺应了命运无情的轨迹,凋落成一片片破碎的猩红。
“妈!”我无法控制地哀嚎出声,却被段杭一捂住了嘴。
我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下意识地要朝我妈冲过去。眼看着我就要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下,段杭一率先走了出去,他平静的仿佛只是来看个风景,而我狼狈的像下水道里的耗子。
“沉默说您在这儿,果然。”段杭一闲聊似的说着。
我妈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孤寂地坐在那里,段杭一便谨慎地向前走了一步。
“小杭,老沉前几天还说让你来家里吃饭呢。”我妈突然无因无由地说道,“段霖和斯斯结婚的时候,只有你在场,怎么也该请你吃顿饭的。”
段杭一又往前走了一步,客客气气地说道:“应该的。”
“这次进来,以后想出去恐怕也难了。”我妈苦笑了一声,又说道,“如果有机会见到沉斯,让她别来看我,见不到就算了。”
我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眼泪决堤一般流了出来,我想告诉她我其实就在她身边,想让她从那危险的地方回来,我们有话好好说,但又怕刺激她,毕竟在她眼里,我从来都是个扫把星。
“对了,上次忘了谢谢你。”我妈察觉到段杭一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不由偏头朝他笑了一下,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说到这里,我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形容枯槁,她不再看任何人,默默地将视线转开到一个目空一切的的高度,神经质地呢喃道:“是啊,让别人看笑话了。”
“我这一辈子,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丢脸啊,丢脸……”
我妈一边说,一边发出无望的苦笑,谁料她说着说着,竟然毫无预兆地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义无反顾地倾身往楼下栽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