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端敏皇后素爱上林苑的紫薇苑,先帝特意将整个紫薇苑又扩大了一些。沿着昆明池一边儿,竟数亩开阔都被栽上了紫薇树。期间甬道交错,扑着从枝头跌落在地上的花瓣。自昆明池另一边望过去,想是铺陈着巨大的紫色绸缎。
云千雪撑着腰身,另一只手臂与姜子君搭在一起。姜子君仔细看着脚下的路,扶着她道:“听说昨儿个乾清宫的灯一宿都没熄,柳大人几人也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出的宫门。”
“嗯,许是要紧的事儿。”云千雪面色清淡,无波无澜。
姜子君晓得前朝是什么样的事儿,这会儿到是也不与云千雪提起,而是岔道:“这朝堂上总有忙不完的政事,”姜子君说着,大是费解的说道:“青萼,你说哪儿来那么多忙不完的事儿。”
云千雪想了想,回答不上来,只缓声道:“这朝堂上的政事便如同宫里的琐碎事,宫中的事儿又多不多呢?”
姜子君转瞬明朗的笑起来,道:“成日都是忙不完的鸡毛蒜皮,便是如今来了上林苑,眼瞧跟着的人少了,可每天也有事儿要忙叨。单说七月,便是七夕节跟着中元节。咱们虽不在宫里,可这祭祀一类的事儿却是不能怠慢。”
云千雪悠然含笑,“是了,放在朝堂上。放眼大齐万里江山,那么多平民百姓,琐碎的事儿岂不是更多。这老百姓一个不如意,也有人拿着刀剑来宫门口自刃,多吓人!”
“你没听说吗?”
云千雪与姜子君正说着话,不晓得从哪儿蓦地蹿出来一句,清凌凌的钻进了二人的耳朵里。云千雪顿时停了脚步,也不言语。姜子君也缓了脚步,默然不做声。
两人被一株紫薇树挡住了身影,身边大多宫人都陪着几位皇子、公主去了鱼鸟观看新送进上林苑的游鱼,只有三三两两的宫人远远地跟着,倒是并不容易惊动旁人。
“听说什么?”
“咱们之前瞧见的禁地是皇上特别给元妃娘娘建造的,也不晓得是谁闹到了前朝,如今朝臣大半都知道了,言官递了奏折。说元妃是妖妃祸国,今次要让皇上务必早些下决断。”这声音很明丽,云千雪初闻之下,便听出来了是裴似棠的声音。“这前朝众臣也是酸腐的很,元妃不过是一个女子,又碍了他们什么。如今非要逼着皇上处置了……啧啧,听着前朝的动静,怕是留不得了。”裴似棠说着,声音中隐隐流露着不忍与愤然。
另外一人奇道:“咱们在上林苑里住着都不知道那禁地里面到底是什么,宫外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裴似棠嗤的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平日出入的人除了元妃便是德妃,元妃总不会自己说出去,还能有谁?”
那人闻言惊诧的叹道:“德妃娘娘与元妃一向交好……”
“也不过是面儿上交好罢了!”
这两人话说的极快,原本姜子君还细细的听着,可越听便是越不耐烦,如今牵扯到自己的身上,亦发怒不可遏。当即扬声道:“是谁在背地里嚼舌根子!”
裴似棠与另一人听见这话,惊得一个激灵。从花树丛中绕出来,便瞧见姜子君与云千雪站在不远处。与裴似棠在一起的另一人是婉仪袁楚楚。
袁楚楚平日里极少背地里说是非,今日不过听裴似棠言语了几句,竟碰见了事主。吓得她立时双膝一软,跪地道:“嫔妾有罪,嫔妾……”
裴似棠也是吓得不轻,可照比袁楚楚倒又似乎没那么害怕。只跟在袁楚楚的身后,有些不情愿的跪地,小声敷衍着请罪道:“嫔妾有罪,嫔妾不知两位娘娘在此。”
云千雪扬了扬眉,盈盈一笑,“袁婉仪与裴芳仪在说什么,本宫听得不甚真切。”
裴似棠想也未想,抬头瞥了姜子君一眼,飞快的回道:“嫔妾听说前朝闹起来上林苑禁地的事儿,说是皇上为娘娘您休了一条长街。朝臣闹得凶,逼着皇上要废黜娘娘。嫔妾心里奇怪,这事儿咱们住在上林苑里面的人都不知晓,怎么传去外面的。”裴似棠垂头,顿了顿,低缓的说道:“嫔妾又听说,之前元妃娘娘曾与德妃娘娘一同进出……”
“混账!你言下之意,便是说本宫故意将长街的事儿说了出去,让群臣逼迫皇上来刁难元妃吗?”
姜子君气的嘴唇直哆嗦,恨不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