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怡浑身上下抖得筛糠一样,嘴唇青白,一颗眼泪接着一颗眼泪的滚了出来,嚎啕道:“那我呢?你可知道我的孩子是怎么没得?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辈子再不能有孩子了。那一碗堕胎药……我喝下去有多疼?那时候,在凤寰宫里,那么多血从我身体里流出来,你可知道我多么无助。我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我何曾……”顾临怡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朕……”霍延泓方才那般温和,只不过是权宜的安抚。可听到这话,他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只道:“知道。”他话落,顾临怡因为太过悲切,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都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霍延泓默然听了良久,却到底微微一叹,冷冷的开口,道:“你当初若不向父皇说青萼与雍王之事,母后也不会如此。”
顾临怡惊恐的抬头,对上霍延泓幽冷的眸子,她有些惊惶失措,“你,你……”
霍延泓不言语,眼中神色复杂,是厌恶又是怜悯,那神情让顾临怡心里颤颤的发抖,“因为青萼,所以你……”没等顾临怡说完,霍延泓微微弯下身子,抬手拂落了顾临怡紧紧攥着他衣袍的双手,“朕可以将七皇子留给你,朕能给你的也唯有君燐了。你只要安分守己,朕便不会将他抱走。”
这种万箭穿心的痛楚,顾临怡觉着无法说出来。她从前往后只怕再也不会这样痛过,便是在凤寰宫里的那一碗堕胎药也没让她这样痛,便是太医向她说起,她这一声都不可以再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这种痛。这样无助,能将整个魂魄都抽离走的痛,痛不欲生也不至如此。
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看着霍延泓踩着流进大殿里的惨白月光,衣袍飞扬而去,绝情的,丝毫没有留恋与不忍。
顾临怡才忽然惊恐的发觉,霍延泓对他已经到了这般绝情的地步。她哭的累了,她浑身一颤一颤的抽噎,泣血般。
这时候卉春与韵夏见皇帝离了恭送过圣驾才敢进门,这一绕紧次间,便瞧见顾临怡躺在地上,身上微微发抖,无声无息的。吓得立刻让人去请御医,扑过去查看顾临怡。
顾临怡被卉春扶着起来,整个人如泥塑木雕,半天也没有一句话,那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住。这情景将卉春等人吓得不轻,纷纷唤顾临怡道:“娘娘,娘娘!”顾临怡始终不醒神,卉春也跟着掉眼泪,急道:“这是怎么了,娘娘,您跟陛下又……”卉春没敢说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顾临怡嘴唇轻轻哆嗦,极小声的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任她们怎么叫也不醒神,这个样子直到太医被请过来,良安让御医在外候着,先进了次间回禀道:“娘娘,御医来了。”
卉春见顾临怡不言语,又忖着顾临怡这个样子是万万不能让御医瞧见,立时叫含冬、韵夏两人搬了座屏过来。卉春又立时去请顾临怡的手,顾临怡这才猛然间醒过神,抬手打掉了卉春的手,沉声道:“御医?谁让你请御医过来的?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本宫与皇上闹得没脸吗!”
卉春与韵夏、含冬等人闻言,立时跪地,卉春含泪,小声的哭诉道:“娘娘,奴婢从没瞧见过你这样,奴婢是,奴婢是吓着了才让人去请御医的。奴婢这就让御医回去,这就让御医回去。”
顾临怡忽然迅疾的起身,啪的一下打在了卉春的脸上,她极为用力,那寸长的指甲登时在卉春的脸上刮出三道血道子。顾临怡从未亲手责打过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事儿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儿。卉春抚这一边脸颊,吓得没了哭声。顾临怡也是一愣,可眼神在转瞬之间又冷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叫人请的御医,你去把御医打发走。”
卉春吓得身子不觉发颤,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立时捂着脸躬身退着往正殿去。出了殿门瞧见那迟御医卉春先是恭顺的福了一福,笑道:“劳烦大人了,其实是奴婢犯了错,惹娘娘生气被责打了。娘娘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劳大人您跑了这一趟。”
这迟御医有些不大相信,可也晓得在后宫里的生存之道,便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说该说的话,主子娘娘告诉你的就听着,不能问的绝不多言多问。迟御医笑着道了几句不碍,便立时为卉春诊看。
待卉春让人送走迟御医,返回次间的时候,韵夏与含冬几人还一动不动的跪在顾临怡的面前。卉春立时进前跪了下来,道:“娘娘,已经把迟大人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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