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和宁一凡,两人对视着看去一眼,纷纷垂下了头。
看到这个姑娘她觉得颇为意外,视线又向四周搜寻,可好像除了她并没有其他外来的人。
“千芷……”
南千芷给赵敏君喂了一口,赵敏君终于能说话了。
景泽给身边的奴才使了个眼色,就有人端来了水。
“拿杯水来……”南千芷对身后的人说到。
赵敏君看了看他们,突然微微一笑,唇角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那么多年了,这个称呼一直没变,那是赵敏君给他的特权,就好像他们也一直喊夜洛尘作“王爷”,那是代表一段时期的记忆,他们不想改变。
宁一凡坐到床边,也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夫人……”
“干娘醒了!”南千芷朝他们微微示意。
“发生什么事?”宁一凡第一个反应是看向床上的人。
南千芷有些激动的喊着,宁一凡即刻从外面奔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自然还有景泽。
“宁将军!宁将军!”
赵敏君眼皮微动,竟缓缓的张开,目光看向了她。
“干娘,您听到我说的话吗?”她尝试着问。
她是不是在等待谁,所以一直苦苦撑着?
这天她又过来给赵敏君诊脉,见床上的人似乎清醒了些,不由面露喜色。看来那天脉确实是奇药,她昏迷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面上的气色也稍稍有些好转,只是那脉搏还是微弱,就好像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她每天都会去给赵敏君诊几次脉,回房再调一调药方子,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好像还缺了什么。
迦兰又是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天气,而南千芷却在这雨天中连续两日没好好睡一下了。
雨一直连续下了两日,到第三日才缓缓露出阳光。
南千芷后来被安排在赵敏君的寝宫,一来方便探病,二来,景泽觉得那个宫离自己的寝宫很近。
宁一凡欣喜的接过。
南千芷轻轻“嗯”了一声,掰了一小段下来,交到他的手中,“这一点点可以饮用一星期了,每日一付,晨起顿服。”
宁一凡点头,“属下略有耳闻,这是天脉,能治奇疾,极为珍贵。”
“宁将军知道它?”看得出他目中的震惊,南千芷收回了摊开的手。
它形似蝾螈,通体透明,其内茎脉犹如血丝,就好像真的蝾螈一样。而它三十年生长一次,一次仅仅生出一棵。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
天脉,这个生长在白皑山‘浮灵天池’的珍品,宁一凡曾经听王爷提到过这种名贵的药物。
宁一凡和景泽看了过去,发现那竟是——天脉?
“王上,给千芷一点时间,千芷会琢磨出一个最好的药方。现在,就暂时依着太医的药饮用吧!不过,这个可以加进去些……”她说着从腰间抽出一个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
景泽忽的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刚想开口问,却见她故意挪了下身子,让他的手从她的肩上滑了下来。
南千芷收回了手,心中惦着几个方子,却一时没确定该用哪个更合适。
“师母说她相信千芷的医术,就算不得,也能拖得一阵。”景泽说着抬步走了进去,默默的站在南千芷身后,蹙眉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似在沉思。
宁一凡眉头深深一拧,往床边的女子看去一眼,这孩子,又是好多年没见了,确实和她父母一样闪耀,怪不得……
景泽朝里面的人儿看了一眼,“他们说会在后面赶到,千芷也可以的。”
“王上,南庄主和庄主夫人没有来吗?”宁一凡不免有些失望。
宁一凡趁她在给赵敏君诊脉的时候,将景泽拉到了外面。
在母亲身边苦学了十几年的医术,如今却是第一次用在外人身上。
景泽和南千芷是最先到达王宫的,南千芷一听说是从小一直关爱她的干娘生了重病,立即停止了和景泽的拌嘴,全心投入到救治中来。
宁一凡凝眉遥遥望向某个方向,大雨滂沱得将前方的视线遮去大半,白茫的雨幕中,只偶尔见到依稀的灯火在片片屋影中微微闪烁。如今,一切希望只能寄托于他们了。
赵敏君没有告诉他,她已经,找到王爷了。
如果王爷在就好了,可是却……
宁一凡皱了皱眉,点点头让那太医离去。
那太医摇了摇头,“唉,恕老臣无能为力,该用的药都用上了,能撑多久,那要看王太后娘娘的造化……”
又一个太医走了出来,宁一凡赶紧截住了他。
“王太后还能撑得多久?”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宫中进进出出最多的就是太医,可每一位,都是不断的摇头。
而这样的状态,竟默默保持了近六年。
无论他身在何处,她总会知道,可却没有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因为宫中总有事要处理,赵敏君若是回宫也必定会吩咐心腹的宫女替她默默跟着,但有一点是必须要遵守的,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她们知道了他的行踪。
他的离开总是那么突然而又决绝,无论是谁留,都不会将他留住,除非,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夜洛尘笑了笑,“一些疑难杂症的配方我都已经留书给您,除非天降奇疾,否则也足够用了。”
“哎……”那掌柜叹着气,“你走了,以后这镇怕是没有比你医术再高的大夫了。”
“先生您多虑了,是夜某打听到一个故人的消息,所以打算动身去寻。您也知道,夜某一直在寻找这个故人。”
“夜大夫,是不是嫌我小店给的薪酬不够?如果这样,老夫愿意多加银两。”掌柜诸多挽留,一直随着他走到街上。
可是过了两日,他却从药材铺里走出来,看样子,像是要离开不再回来的样子。
那是装满薰衣草干花的香囊,她知道他睡眠向来不好,就弄了这些花给他安安神,促进睡眠。
她怕他逃,怕他躲,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下。于是这天趁他出门,她偷偷将自己为他绣的香囊从他窗户中丢了进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床上。
后来的几天,她也都只在背后默默注视,从没有真正的在他面前出现一次,只为了不让他知道,她发现了他。
那之后,她终于知道了他的住所。
她一路尾随,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又担心被他发现,有好几次,她差点就跟丢了。
他来到门前并没有立即跨出门槛,而是将头微微仰起,朝天空看了一会,不知是在思考什么,半晌过后,他才缓缓撑着伞走出药铺。
赵敏君赶紧躲到墙角,并将纸伞故意拉低以挡住自己的脸。
夜洛尘微微一笑,收拾东西似乎是打算走出来了。
“夜大夫,您真是活神仙,那老妇的相公得的那个病,全村人都不敢靠近,就是怕会传染啊!却也奇怪,那老妇照顾了那么久,居然还一点事都没有。”这时候说话的是药铺里的另一个人,看上去像店里的掌柜。
赵敏君是因为听到“夜大夫”这个称呼才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竟不想入眼的正是她找了许久却一直擦肩而过的人。
一布衣老妇感激的朝药铺里的人弯腰道谢,随后拎着两包药匆匆从里边走了出来。
“夜大夫,您真是个活神仙啊!昨夜给我家那口子喝了您开的药,今早他的烧居然退了,脸色也不青了!”
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她便装独行,撑着伞刚巧路过一家药铺。
可他一直没来找她,如果不是那天偶遇,她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记忆,恢复了。
但她并没有自封女王,她以王后之名昭告天下,不过是为了让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如果她身后不是有南陵和娄月的支持,恐怕她早就被众人推下了台。
可同时她也知道,迦兰的大臣们多年来一直在她背后议论,说她夺政,说她篡位,说她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她忍了。
她一定要继续寻找,哪怕生命到了尽头,她也要将他找到!
但她都等了那么久,这一刻,她自然不会选择放弃。
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
又是错过!
她当时激动得泪如雨下,情绪失控得几乎不受自己控制。可老者却又说,他离开了。
犹记得那年她又上到那片林子寻找他的踪迹,守林的老者终于告诉她她等了五年的答案,“我看到他了,而且他还是掉进了我给猛兽设下的陷阱里。”
她爱一个男人爱了一辈子,可是,却依然换不来他对她的一个青睐。
赵敏君知道自己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