惕,家里的门窗永远锁得好好的,怕小偷,怕门前是非多。上下班的路上,她发现自己被陌生人跟踪,于是悄悄告诉同一个办公室的男同事,几个男老师试图截住袁家福,他却仓皇地逃跑了。
谢知云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第二天她从酒店大堂弹琴回家的路上,又遇上了袁家福。她不由得觉得害怕,袁家福却主动说:“谢老师,您别害怕……我没什么恶意,我就是来看看您和您的女儿。”
袁家福吞吞吐吐,谢知云已经几步冲到了路灯下,那里有个凉茶摊,有好几个人在喝凉茶下棋,她这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些。袁家福看她这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过了好几天,谢知云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正是袁家福用公用电话打来的,他说自己要到南洋闯世界去了,所以才在临走前来看看“谈师傅”的爱人和女儿。谢知云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再三追问,这个袁家福才承认,他就是当年的肇事司机。
谢知云没有哭,也没有大骂,只是很冷静地说:“我和我的女儿,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别想求个心安就跑得远远的,你就算跑到南洋去,我也会报警把你引渡回来。”
袁家福说:“谢老师,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做这样的事情。我老婆白血病,上海的医院说可以做手术,但我没有钱。人家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开车去撞谈师傅。我这辈子也不会心安啊……现在我老婆也死了,都是因为我拿了这昧良心的钱……我真不该做这种事……我老婆治病的钱没有花完,我已经从邮局汇给您了,我不求您原谅我,反正我是个罪人。”
谢知云一再追问是谁让他开车故意去撞谈少华,袁家福说:“谢老师您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人家把钱也给我了,我也全都花在医院里了,我老婆病没治好,是我不该拿这钱。总之谈师傅是个好人,他就是被他管的那个配方给害死了。人家就想要那个配方,嫌他碍事呢!”
没等谢知云再说什么,袁家福就把电话挂了。谢知云在当天的日记里写:“我一定要追查,少华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谢知云想过报警,但那个时候她连袁家福的名字都不知道,她走到派出所门口,又回来了。过了几天,果然收到了一笔汇款,汇款人是袁家福,汇款的地点是泉州的一个邮政所。谢知云去了交警大队,把这事都告诉了交警。几年前的交通肇事案,一直没找到肇事司机,交警也很重视,查了好久,还派人去了泉州,最后仍旧没找到袁家福这个人。警察告诉谢知云说,可能汇款的人用的是个假名字。
那个年代,户籍管理很松散,在邮局汇款也不需要身份证,更没有摄像头之类的监控。这件案子于是又没了头绪,被搁置了下来。谢知云自己却没有放弃,她开始打听丈夫生前工作的饮料三厂的情况,现在这个饮料厂已经变成了时髦的饮料有限公司,据说在港商打算收购的前期,突然老三厂一个分管销售的副厂长筹集了所有的回笼资金,还发动一些工人集资,用集体集资买下了饮料三厂。
港商已经花巨资拿到了老三厂的保密配方,收购工厂受阻后,港商索性另觅地方建了新的饮料厂,按配方开始生产保健饮料。领头集资买下老三厂的那个副厂长,利用老三厂的厂房和工人,也开始了新饮品的生产。双方的竞争很激烈,还为了饮料的注册商标打了好几场官司。
那个带着人集资的副厂长,就叫聂东远。
真正引起谢知云对聂东远怀疑的,就是聂东远跟港商的几场官司。港商觉得聂东远重新生产的保健饮料,无论从口味和功能上,都非常像他们花巨资买下的保密配方饮料,所以他们怀疑聂东远利用职权,获得了保密配方。但是原来的保密配方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只有厂长、书记、技术科的配方管理员三个人知道。书记已经退休,而且脑溢血中风,时日无多,在医院挨日子而已。原来老三厂的厂长早就被港商挖角,到港商公司任职,拿着当时很高的薪水,也不太可能泄密。配方管理员就是谈少华,他在收购前就车祸身亡,那之后保险柜的钥匙就只有书记和厂长有。
港商还一度怀疑是病重的老书记泄密,但因为没有证据,此事就不了了之。聂东远的饮料公司继续使用华侨留下的商标,同时开始生产当年非常时髦的矿泉水,并逐步在迅速萌芽的饮料快消市场中占据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
聂东远真正迈入富豪之路,是从他完成对所有集资工人的股权回购开始的。当时他要集资救厂,大部分人都以为是个笑谈,厂里有本事的人早就另谋出路,调到更好的单位去了,没本事的人也都纷纷出去打工,只有极少部分人参与了集资,每家凑了几千块钱。在当时,几千块对一个家庭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能拿出这笔钱的家庭不多,但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这些集资的人分红也越来越多,都不愿意退股,据说当时聂东远的手段非常不入流,动用了黑白两道的势力,终于只付给那些集资者很少的利息,就退掉了所有集资,把饮料公司正式更名为“东远饮料责任有限公司”。原来参与过集资的工人差不多全被辞退,因为聂东远大刀阔斧,换了更高级的生产线,更换了大批的操作工人,退休工人也被他当包袱甩掉,只给了很少的钱买断工龄。所以原来老三厂的工人,只要一提到聂东远,就要狠狠往地上啐一口唾沫,说他花了很少的钱就买了集体的厂,心狠手辣,把所有老厂的人都赶尽杀绝。
这是聂东远的第一家公司,也是他挣得的第一桶金。后来的聂东远一发不可收拾,在快消尤其是饮品行业大杀四方,成为著名的民营企业家。
谢知云打听到聂东远想给儿子找个钢琴老师,就托人介绍,前去面试。聂东远对钢琴是一窍不通,而且他生意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忙得很少顾到家里。只看到谢知云温柔敦厚,对儿子挺好的,儿子也似乎挺喜欢这个钢琴老师,所以就长期聘用了她。
谢知云到聂家教钢琴,动机并不纯粹,在那以后的每一篇日记里,她几乎都要提到聂东远。她想尽办法想探知聂东
远是否就是当年买凶杀人的背后主谋,但是聂东远很忙,她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他。
在有限的几次接触中,谢知云用了一个词来形容聂东远:深不可测。谢知云在聂家处处小心,唯恐露出什么破绽来,好在跟她接触最多的聂宇晟挺喜欢她的。聂东远又特别宝贝这个儿子,所以连带着对她也格外客气,逢年过节的就会额外给个红包什么的,唯恐她不尽心尽力教儿子学琴。
时间长了,谢知云对追查这件事也失去了信心。她对聂东远提出来,聂宇晟的钢琴已经学得不错,若要再进步,就需要名师指点,最好是请省城的音乐系教授来教他,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谢知云第一次打了退堂鼓,是因为聂宇晟善良可爱,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自私地耽搁这孩子学琴。
聂东远正好在德国谈判,引进新的设备,正忙得焦头烂额,听到儿子打来国际长途说谢老师不想干了,对于聂东远而言,有个靠谱的做饭保姆让儿子乖乖吃饭,和有个靠谱的钢琴老师让儿子乖乖学琴,是保持家庭稳定最重要的事情。他连忙从德国飞回来,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就约了谢知云一席长谈。
谢知云在日记里对这天的谈话内容记录寥寥,只写道聂东远谈到一半,就困得睡着了。
谢知云继续教聂宇晟钢琴,每周三节课。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改成双休了,她每周五晚上会陪聂宇晟去一趟省城,她帮忙联络到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教授每个双休都一对一地给聂宇晟辅导讲课,然后她负责复习和巩固。聂东远除了费用不操心别的,为了感谢她,聂东远送了她第一样礼物。
谢知云没有提到这件礼物是什么,但她把礼物退掉了,聂东远重新给她封了一个红包,她收下了。
过了大约三个月,聂东远第一次单独约她出去吃饭,谢知云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赴约了。
两个人的交往并不密切,谢知云对聂东远抱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态。聂东远无疑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事业的成功让他有一种自信,他觉得对万事万物都应该手到擒来。谢知云的犹豫和拒绝似乎激起了他的挑战欲,他频频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让谢知云觉得很难堪。一方面,谢知云想保持这种交往,丈夫的死仍旧是个难解的谜团,或许答案就在聂东远心里;另一方面,谢知云觉得聂东远非常危险,她用了“危险”这个词形容聂东远,而不是别的。
谢知云继续在矛盾中拖延,聂东远突然换了一种策略,他交往了一位新的女朋友,谢知云在矛盾中松了口气。她本能地觉得聂东远的追求是种危险的行径,现在这种致命的危险已经远离了。不过聂宇晟知道了聂东远新女朋友的事情,他整整一个星期板着脸,没给父亲好脸色看。
在周五的时候,谢知云到聂家,聂宇晟却不见了。他告诉保姆要去同学家拿作业,司机送他去的,在同学家楼下等了半天,却不见聂宇晟下来。司机急了,上楼一看,才知道聂宇晟根本没上去,这个单元楼还有个后门,他可能径直就从后门走了。
保姆跟司机都急疯了,打电话给聂东远,他正在台湾谈新的合作项目,那时两岸还没有直航,都是要从香港转机,他即使赶回来也得第二天了。报案给警察,因为失踪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所以也没办法立案。家里的保姆给聂宇晟所有的同学打电话,谢知云却突然心里一动,拿着手电筒就去了公墓。
最后果然是在聂宇晟妈妈的墓碑前找到的聂宇晟,谢知云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墓地里,既害怕又惶恐,找到聂宇晟的时候她就觉得心口发疼,一口气缓不上来,差点晕过去。聂宇晟窝在墓碑前睡着了,被她唤醒的时候,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说:“妈妈,你怎么才来啊……”
一句话让谢知云心酸得快要掉眼泪了,孩子孤零零地睡在母亲的墓碑前,这一幕谁看了都会觉得心疼。何况她自己一个人拉扯女儿,为人父母的心,总是一样的。不管大人们有什么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她带着聂宇晟回家,也没有责备他,让他好好洗澡,让保姆给他温了牛奶,看着他喝了睡下,才打电话给音乐学院的教授,取消第二天的课程。
第二天才赶回来的聂东远非常感激谢知云,但是谢知云却坚决辞职不干了。她觉得哪怕聂东远真是杀害自己丈夫的背后主谋,自己一直利用聂宇晟的信任,也太不应当,所以她坚持要离开聂家。两个人彻底谈崩了,谢知云一个人走下山,聂东远开着车追上来。
他说:“知云,我错了,不是我儿子离不开你,是我离不开你。”
谢知云在日记里写:“我愣了好几分钟,说:‘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他说:‘我以为你会觉得嫉妒,会对我好一点儿,结果你反而要离开我。’我又愣了半天,最后没有理他,掉头就继续往山下走,他把车停在那里,跟在我后面,一直跟着我走到山下的公汽站。我上了公交车,还看到他站在公交站牌那里,绝望一样看着我。”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谢知云在日记里没有再提到聂东远,她记载着日常的柴米油盐,还有女儿的成长……谈静看到这里的时候,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当时的谢知云,可能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过了很久之后,聂东远央求谢知云回去教儿子学琴,因为聂宇晟难得信任一个人,而他信任谢知云。聂宇晟正好是叛逆期,家里的保姆都管不住他,只有谢知云的意见,他一向肯听。起初谢知云拒绝了,但是聂东远知道谈静很有希望考上重点中学十四中,那所学校是全寄宿制,费用特别高,而那时候谢知云工作的学校连工资都没法正常发放。他知道谢知云需要攒钱供女儿读书,所以一边开出了高价,一边向谢知云保证,自己绝对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请她回去教聂宇晟。
在聂东远的保证和游说之下,谢知云开始继续去聂家给聂宇晟上课。聂东远遵守诺言,跟谢知云保持距离,他工作很忙,刻意避开谢知云的话,谢知云就完全见不到他。聂宇晟生日的时候,两个人才重新见面。聂宇晟坚持要请谢老师吃大餐,所以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当时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的旋转餐厅吃饭,聂东远喝的是红酒,谢知云跟聂宇晟喝的则是东远饮料公司出的那款知名保健饮料。
谢知云喝这款饮料的时候,心情当然很复杂。聂东远兴致很高,儿子乖乖听话,谢知云又在身边,所以他喝了不少红酒。他开始讲述自己白手起家的过程,包括当年怎么样跟港商斗智斗勇,因为一开始当地政府和主管部门,是非常支持港商收购老三厂的。他突然站出来领着人集资救厂的时候,据说主管部门的领导是用“瞎胡闹”三个字来评价的。
“可是你看,我把厂子办得红红火火的,饮料一天比一天好卖。新引进的生产线生产矿泉水,我们花了大价钱在电视台最好的时间做广告,最开始的时候,全厂的人都反对,说我拿那么多钱去电视台做广告,简直是疯了。连管生产的副厂长老徐也跟我唱反调,说我这样搞法,一个月内资金链就会断掉的。可是广告播出之后,男女老幼都能哼哼几句我们的广告歌……哇,那一年矿泉水卖得,大街小巷,全都是我们的产品。提货的大货车排队排得足足三条街,所有生产线全部开动,库存也永远是零,到处都是订单,根本就生产不过来。这时候就有太多人眼红了,厂子成了他们眼里的肥肉,谁都想要来咬一口……”
聂宇晟不满意了,拿刀子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嘀咕:“你就会说你的饮料……”
“没饮料有你今天的好日子吗?”聂东远喝了酒,眼睛却亮得惊人,揉了揉儿子的短发,溺爱地说,“爸爸挣钱,都是为了你。”
“你看谢老师都听烦了,谁耐烦听你的饮料……”
聂东远觉得谢知云确实有点心不在焉,尤其是在喝饮料的时候,他怕儿子看出什么来,所以很客气地问谢知云:“谢老师喜欢喝这种饮料吗?”
谢知云掩饰地说:“味道挺好的,有点像原来老三厂的那种。”
聂东远很得意,他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这个饮料的配方,就是原来老三厂的那种。”
这句话对谢知云而言,不啻晴天霹雳,她当时完全愣住了,觉得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心跳得特别厉害,连手也发抖。
因为谢知云突然的不舒服,这顿饭就只吃了一半。聂东远打电话让司机来把聂宇晟接回去,他自己开车送谢知云去医院。急诊的医生没诊断出什么异常,认为谢知云只是有些贫血,而谢知云自己担心聂东远发现什么,所以坚持不肯做全套检查,也坚持不肯留在观察室里。聂东远于是开车送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经过海滩旁新修的一段公路,那里非常偏远冷僻,很少有经过的行人和车辆。聂东远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蓄谋已久,他把车开下了公路,冲到了海滩上。
谢知云在日记里关于海滩上发生的事情的记载是空白,过了一周后她才轻描淡写地写道聂东远为了向她道歉,在香港买了一套房子,据说是想要送给她,被她拒绝了。
此后谢知云的日记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复仇。她想过很多方式,觉得都不太痛快。聂东远很喜欢她,她却拿不准这种喜欢是真心,还是觉得一时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所以她对聂东远永远是若即若离,她对聂东远的憎恶里夹杂着对自己奇怪的怨恨,这个人八成是杀害自己丈夫的真凶,她却跟他周旋,对一个思想传统的女性而言,这种负担太沉重了。
她第一次心脏病发,是在聂家。聂宇晟把她送进了医院,那时候,也是谈静第一次见到聂宇晟。
她有很多事情瞒着女儿,对于谈静跟聂宇晟的接近,她没有太过于阻止。聂东远生性狡诈多疑,而且谈静还小,谢知云觉得女儿与聂宇晟的相识是偶然,她压根都不曾想过,女儿会跟聂宇晟有什么特别的交往。再加上,她是真心喜欢聂宇晟这孩子,她觉得他聪明又懂事,而且幼年丧母,非常可怜。
在矛盾中,聂东远带她去了一次香港,就在香港,他很坦白地对她说,他不太可能跟她结婚,但是物质上,他会尽量满足她。从香港回来后,谢知云就不接聂东远的电话,而且辞掉了聂家的那份兼职。
很长一段时间里,聂东远都表现得不以为然,他认为谢知云这种做法可能是逼婚。他于是告诉谢知云,以前也有女人干过这种蠢事,下场就是他当机立断结束这段关系。谢知云没有理会他,甚至将他的所有联络视为骚扰,这才令聂东远困惑起来,或许是那习惯了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自尊心作祟,他频频地要求跟谢知云再谈一次,都被谢知云拒绝。有一次半夜,他甚至冒险到了谢家的楼下才给谢知云打电话,那天正好是周日,谈静没住校在家里,谢知云怕惊动女儿,找了个缘故下楼去,聂东远这才得到了一次跟谢知云谈话的机会。
这次谈话仍旧是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谢知云不堪聂东远的纠缠,向他坦白。自己的丈夫是保管老三厂饮料配方的技术员,她之所以到聂家教钢琴,起初也没安什么好心,不管他是不是当年主使袁家福肇事的那个人,她都不打算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谢知云关于这次谈话的记录非常详细,连对聂东远的神态描写都栩栩如生。聂东远当时冷笑了一声,说:“是啊,我就是当年为了配方杀掉你丈夫的人。你没安什么好心,我就更没安什么好心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我就是玩玩你罢了。就你这么蠢的女人,丈夫被人害死,你自己还被我白玩这么久,你能奈我何?”
说完这些话,聂东远就驾着车扬长而去,把谢知云一个人留在了深夜的海滩上。
谢知云那天晚上是一个人走回去的,谁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公路上走了有多久。在最后一篇日记里,她写道:“我确实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我真的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
没过几个月,她就因为心脏病死在了课堂上。
谈静后来发现,母亲没有按医嘱服用任何治疗的药物,也没有按医嘱随身携带任何急救药物,她几乎可以算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