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忍冬抬眼望去。确如连乔所说, 这一排大红灯笼,唯有楼梯口这一个是熄灭的。
此时是白天, 照理说不该点灯。但侍女们并未因为天亮而吹灭灯笼, 因此所有灯笼都还亮着。阳光明媚,灯笼里那点烛火被日光衬托得很是晦暗,乍一眼看去, 很难察觉蜡烛那摇曳的光芒。
若非连乔眼力惊人, 根本看不出来这灯笼里还有一个与众不同。
徐忍冬道:“我爬上去看看。”
那灯笼高高挂在房檐上,即便是身高一米八五的连乔也只能勉强够着灯笼底部。徐忍冬找了个凳子垫脚, 爬上栏杆,伸手把灯笼摘了下来。
灯笼很大。他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爬下来。两人低头朝灯笼里面望去,只见红灯笼空荡荡的, 宛若一张血盆大口, 仅在底部有一个黄铜烛台。烛台上还残余着几点凝固的烛泪,看上去已经熄灭很久了。
光看这一个灯笼,看不出什么来。徐忍冬又把左右两边的灯笼一同取下来,这下便发现了异样。
原来左右两个灯笼里,都点着碗口粗的蜡烛。那蜡烛足有十几厘米长, 起码还能烧上一两天。
很显然, 楼梯口这个蜡烛不是自己烧尽了熄灭的。是有人把蜡烛拿走了。
“为什么要拿走蜡烛?”连乔摸着下巴,十分不解,“难道这个蜡烛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与众不同?
这句话倒是让徐忍冬豁然开朗:“石见穿?”
连乔也明白过来:“咱们去九楼看看。”说着就要一瘸一拐地上楼。
徐忍冬拦住他,让他在原地等着, 自己跑到九楼上去。果然,九楼楼梯口的灯笼也是熄灭的。他摘下灯笼一看,里面的蜡烛同样不翼而飞。
看来这蜡烛确实有问题。
徐忍冬正打算去看看八楼楼梯口的蜡烛还在不在,一转身,却迎面撞上一人。
徐忍冬下意识后退两步,正要道歉,忽然看清,他撞上的竟不是别人,而是那小脚老太太!
小脚老太太仍穿着那一身红衣裳,圆滚滚的体型紧紧裹在红衣里,既可笑又诡异。她不知是发了什么疯,此时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犹如粉刷不均的土墙,嘴一咧就簌簌掉下粉来。
那嘴唇却又涂得鲜红似血,和那身红衣裳一样,红得刺目。
这小脚老太太已经老得看不出年纪,此时却浓妆艳抹,打扮得好似个陪葬的纸人。怎么看怎么诡异,令人心惊肉跳。
“客人,你还不入席吗?”老太太直勾勾地盯着徐忍冬,眼神阴恻恻的。
徐忍冬暗压下剧烈心跳,装作云淡风轻,四下环顾一圈,道:“我来看看,这儿还有没有人没下去。”
老太太嘿嘿一笑:“大家都在下面等你。”
这话听得人怪不舒服的。徐忍冬不便当着老太太的面继续探索,便道:“那走吧。”
于是这小脚老太太就伸出一条手臂来,勾着徐忍冬的胳膊。徐忍冬只觉被一截湿冷枯枝缠上,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顺着手臂爬上来。
虽然觉得很恶心,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跟老东西翻脸。徐忍冬面上不动声色,任由老太太搀着他,一层一层地下了楼。
连乔本该在三楼等他。然而才到四楼,连乔便迎上来:“忍冬哥,你猜我——”
在看到老太太的同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须徐忍冬朝他使眼色,连乔立刻转移话题,向老太太打起了招呼。
老太太与他寒暄一番,忽然注意到什么似的,斜着眼睛问他:“这位客人,你的拐杖到哪里去了?”
连乔正扶墙站着,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徐忍冬顺势拂开老太太的手,走到连乔身边,宠溺又责备地道:“你看你,非要撒娇。这下好了,让人看笑话了吧。”
这话说得很轻,宛若情人间的低语,却恰好能让老太太听到。她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神色来。
连乔见状,当即会意,勾着徐忍冬的脖子,翘起兰花指娇滴滴道:“人家就是要你扶嘛~”
“……”徐忍冬被他突如其来的肉麻恶心得一哆嗦。
小脚老太太更是看不下去,干巴巴地说了句:“客人们随老身入席吧。”就一个人扭头下楼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跟在老太太后面慢吞吞地下楼。徐忍冬从肉麻里缓过劲来,问他:“你不在三楼等我,一个人跑上来做什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连乔低声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徐忍冬想了想,道:“蜡烛有问题?”
“对。”连乔凑得更近了些,在他耳畔轻声道,“正对着楼梯口的那个灯笼,里面的蜡烛和其他灯笼里不一样。是一个空心的圆圈。”
连乔一手松松握拳,比出个环形:“大概这么大。”
徐忍冬道:“我刚才上楼的时候也一直在看楼梯口的灯笼。除了九楼和咱们住的三楼,其他楼层的灯笼都是亮着的。里面的蜡烛应该都还在。”
“咱们三楼这个灯笼,昨晚上也还是亮着的。如果昨晚就灭了,咱们一定会注意到。也就是说三楼的蜡烛是今天才不见的。“
徐忍冬皱起眉:“是被人拿走了,还是自己消失了?”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有可能……”他话没说完就自己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徐忍冬侧过头望着他,安静地等他的下文。然而直到两人来到下堂空地上,连乔的下文也没说出来。
空地上已经摆了十几张圆桌,全都铺着大红的桌布,还没上菜。其中的两桌上坐了人,其余十几桌空摆着凳子,没人去坐,看起来有些渗人。
众人阴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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