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咬着唇,一语难发。她沉默地望着窗外,正是这个城市夜色繁华到极点的时候,一盏盏流动的车灯,汇成流淌的银河,静静蜿蜒向前,一束束光顺着街的弧线,瞬息不见。可惜,爱情不是光点,不会转瞬即逝,曾经那么爱过的人,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
宋楚的沉默让罗忱难过,他蓦得伸出手压在她的手背上,哑声问,“有那么难回答吗?”
房间里明明开着暖气,他的手却冰冷有力。宋楚被冻得一颤,想抽回手,却被他压得更紧。他注视着她,眼睛里有热烈的期盼,“跟我说实话,你、还爱不爱我?”
他颤抖的声音一下子击溃宋楚的防线,泪水迅速涌进了眼眶,她想回答爱,心底里却有个声音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要想想自己的身份。
喉头的酸涩更浓,一滴泪珠落进面前的茶杯里,宋楚语不成声,“罗忱,有的、东西回不去了。”
“我不想听这些。”他生硬地打断她的话,直逼问,“你只需要回答爱还是不爱。”
她泪眼模糊地凝望着他,俊朗的眉眼此刻深深地拧在一起,揪着她的心隐隐作疼,面对这样的期盼?她怎么能忍心说出决绝的话?牙齿渐渐放开唇瓣,想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可就在嘴唇启开的一霎那,她想到了温柔浅笑的江少卿,想到了那个笑语盈人,亲热挽着罗忱胳膊的女孩子,“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既然回不去,改变不了,又何必给他一个海市蜃楼的憧憬,害人害己?
更用力的握紧拳,她抽出被他压住的手,放置在桌下,徐徐说,“罗忱,我爱过你。”
多出一个字,天壤之别,顷刻间将罗忱打回残酷的现实。
宋楚没有再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夜色,很慢,但是很坚定地说,“我曾经很爱很爱你,但那已经过去。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罗忱深深地注视着她,忽然间,轻轻一笑,把身子靠进椅子里。他用手揉了揉额角,自言自语一般,“幸福?你觉得我还会幸福吗?”
“会的。”宋楚斩钉截铁,“你一定会幸福的。”
“你凭什么断言?”罗忱讥诮反问,“因为你现在过得幸福,就认为所有人都能生活在天堂?”
等不及她回答,他继续咄咄逼人,“宋楚,我不是你,我的爱不会那么短暂,不会说放就放,不会轻易忘记过去种种。”
宋楚透过泪雾看着那张充满失望落寞的脸,心弦抽紧,她死死地咬住唇瓣,忍受他一句句刺心地指控。
视线紧锁她越来越低的头,罗忱轻笑,“呵,我都在想,当初到底是你爸逼你嫁,还是你压根就喜欢你的江哥哥?”
他的指控像一只手攥住宋楚的心脏,令她呼吸都车着疼,她抬起头,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玩弄感情的人,对吧?”
“事实如此。”他冷笑,“你敢说你丈夫不是你口口声声强调只是哥哥的人?”他顿了顿,嘲讽道,“哥哥?我他妈那么蠢才会相信你们没什么,还让你住进他的家。怎么?到后来,哥哥便丈夫了?诶,我挺好奇,你是叫他哥还是老公呢?你就不觉得这样有乱……”
哗,一杯茶泼到罗忱脸上。宋楚站在那里,手握着茶杯,隐隐发抖。她直视着满脸茶水的男人,失望痛心,他怎么可以这样冤枉自己,怎么可以口不择言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罗忱,你怎么变成这样?”她捂着嘴,泣不成声,心上某个地方也在寸寸冷却。
“变?”罗忱用手抹尽脸庞的水,落寞地笑,“我真希望自己能改变,或者宋楚,你教我,怎样才可以喜欢上另一个人?”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眉眼间是无限哀伤,“真的,教教我吧,怎样才可以像你一样绝情?”
宋楚扭过头,不敢看他,胸口因急速的喘息而起伏不断。
可惜,她不看,却阻止不了罗忱。“三年了,我以为一定可以忘得了你,我用尽方法、甚至把所受的磨难全归咎与你,想要恨死你,但我恨不起来。我一边警告别人不准提起你,可一边又可耻地去回忆那些甜蜜,然后发现自己根本就忘不了你!”
他看着她,冷冷地笑,“宋楚,你有没有试过绝望?试过在最无望的时候还在想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那你试过被人强、暴,还要被家人逼着嫁个强、暴自己的人吗?”宋楚咬着手指,哽咽地说,“罗忱,我知道你很苦,但我又何尝好过……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很怕,怕你会因此嫌弃我,但又坚信你不会,我想告诉你,希望你能接受我。可是,我等到了什么?蔡斌告诉我你欠别人2000万,我爸和家里人以你的生意和你妈的健康联合起来逼我与你分手,逼我嫁人,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被全世界遗弃和背叛的感觉?”
罗忱像被抽走灵魂一般愣在原地,聂诺,“强、暴?你说他强……”
“混蛋。”他一拳狠狠砸向桌面,力道太大,震得杯子弹了几下,茶水溅了一地,“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他哀伤地望着她,呢喃,“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她别开头反问。
是呀,能怎样?他那时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她?他把脸深埋在手掌里,指缝间传出呜咽的声音,肩膀一抽一抖,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压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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