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可是,任傅戈怎么寻找,也无法找到他们,曾经高大雄浑的城门已倒塌了一大半,剩下半个“荥”字犹能依稀看见,在那里死尸层层堆积,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来?
“别找了——!”队长满面悲戚,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傅戈的肩膀,神色亦是黯然。傅戈不过是一个入伍不到两年的‘正卒’,而队长却是服役十二年的老兵了,傅戈知道的那些关于蒙平将军、关于临洮部这支军队的许多事迹就是由他嘴里说出来的,队长在那个时候也象傅戈现在一样,只是一名入伍不久的‘正卒’,而蒙平将军就是他的队长。
“队长,你来看——!”忽然,一个同伴手指着右侧的方向大喊起来。
傅戈顺着方向看过去,那里叛军云集,旗帜飞扬,正是叛军的指挥所在,在一面“李”字的军旗前方,傅戈看到了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是将军的——!”撤退进城的所有大秦士兵都呼喊起来。就算隔得再远,就算那颗人头已血肉模糊,傅戈们还是能够辩认出他是蒙平将军的头颅。
将军战死了!
他的头颅被敌人当作战利品挂在旗杆上,他的眼睛居高临下,还在注视着傅戈他们,注视着他的兵士有没有给他丢脸,有没有让大秦的荣耀蒙羞。
“兄弟们,是男人的拿起武器,跟我去抢回将军!”冷风袭来,夹杂着血腥,傅戈禁不住泪流满面,他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喊着将手中的弩机高举过头顶。
死——,没有什么可怕的,这些天来傅戈已习惯了面对死亡,他早已不再是初上战场时的新卒,相反,能和战死的同伴们躺在一起,能和仰慕的蒙平将军一起拼杀,是一份无上的荣誉。
“大家冲上去,拼了!”热血在所有活着的临洮部兵士的胸膛里沸腾,傅戈的一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斗志。
“大秦最勇敢的士兵们,你们不能出去,你们必须守在这里,保卫这座城池!”尖锐的声音突兀响起,伴着刺目的寒光。
一直没有露面的三川郡守李由突然出现在傅戈们面前,他的身边促拥着百余名手持弓弩戟矛的兵士。
李由的脸色阴沉而苍白,也许是缺少锻炼的缘故,不到四十的他身躯已有些雍肿,刚才如果他能把身边的这些卫士派出去或许还能支撑着守住城垣,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你是谁?凭什么来指挥我们?”一名幸存的士兵毫不客气的回应着,虽然弩兵的身份低微,但在战场上,只有勇敢无畏的指挥官才能赢得尊重。
蒙平将军虽然战死了,但在所有活着的临洮部士兵心中,他依然是他们的校尉。
至于李由,就算他是三川郡守,就算他是大秦丞相的儿子,在这些军人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偷生怕死的懦夫。
“大胆,我是这里的郡守,是这城中的最高指挥官,你们谁若抗令,杀无赦!”看到士兵脸上轻蔑的神情,李由脸色立即变得沉峻肃杀,他右手一摆,身边的兵士立即齐刷刷的举起弓箭向傅戈他们瞄准。
辛辛苦苦撤退到内城,等待的竟是这样的局面,这不仅让傅戈他们想不到,只怕已然魂归天国的蒙平将军也料想不到。
幸存下来的大秦南方军将士还有三百余人,且几乎个个带伤,面对李由的突然发难,没有准备的弩兵们毫无胜算。
“将军!原谅属下无能——。”在良久的沉寂对峙后,队长终于第一个向着外城跪到,脸上热泪盈眶。
“扑通,扑通——!”三百多个士兵接二连三的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此刻,曾经视死如归的弩兵们却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愤,他们一个个失声痛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