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转醒时天已蒙蒙亮,它感觉自己身边蜷着一团东西,仔细一看才想起来,原来是昨天那个没有吃掉的人类。
他竟然没有趁机逃走?
少年懒懒翻了个身,再度睡过去,看样子一时半刻还不想起来,它怔怔俯视这个毫无警觉性的少年,脑袋里一片空白。
不久之后,在空旷的大地上正舒展筋骨的它忽地听见了夸张的嚎叫声,“啊,肚子饿扁了——”
一个晚上过去,只吃了一只鸡的它也早就饿了,于是捕杀了一头野豹,开始埋首啃食。
血腥味弥漫在它四周,空气似乎也变得浑浊起来,它吃东西的时候从不许有东西靠近。
但不多久它便闻到一股鲜嫩的肉香,味道越来越近,碧空如洗的天空下,少年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朗,“这下应该没什么味道了吧?”
它蓦地转过身来,双目通红,露出尖利的牙齿,嘴边和毛发上沾满了野豹的血,看起来凶神恶煞。
少年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它也依然没有任何感觉,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自然而然地看着它,甚至他还相当有身为食物的自觉,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然后就见他一怔道,“啊,你已经有食物啦,那我就勉为其难排到中午吧。”这么说着他才眨眨眼道,“我饿了,能不能分我一点?我去烤烤吃。”
它忽然间觉得没辙得很,因为无论给出怎样凶狠的模样,只要不是干脆将少年吞进肚子里,对他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凶恶的表情逐渐淡下去,听到“烤”字,它又忍不住想起昨天吃掉的那只“烤”鸡。
少年说着已经走近那堆血肉模糊的野豹肉边,蹲下来挑挑拣拣一番,总算找到几块他看着比较满意的肉,然后拿到清水里洗了洗,再开始四处寻找材料生火,它挺好奇,跟在少年后头看他瞎忙活,等真的把豹子肉放在架上准备烤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少年找来几根粗细适中的木条,用它们叉着肉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不一会儿那几块肉就开始变色并且冒烟,渗出的肉汁滴进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它条件反射地想起昨日一口咬下那只鸡时香脆的感觉来。
“好了,来尝一尝。”少年将烤好的肉递给它道。
它低头凑嗅了嗅,实在好闻得很,刚伸出舌头,少年却叫道,“小心烫!”
烫?
它还没反应过来舌头已经碰到了滚烫的肉。
仿佛听到了“滋”的一声,毛发立时炸了开来!
“笨蛋,要稍微凉一下才能吃啊!”说着少年把那块肉放到嘴边小心吹气。
笨蛋?
是在说它吗?又是什么意思?它瞪起一双圆瞳。
“好了,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吹了一会儿,少年再一次递给它。
有了刚才的教训,它学乖了,凑近那块香喷喷的肉,先伸出舌尖试探着碰触,这一次不觉得痛,只是温度偏高了些,但已经能吃了。
少年又取了几块放到火上烤给自己吃。
表皮脆脆的,里面嫩嫩的,比起刚才的肉好吃不少,它闷头大吃,只让少年忙个不停,它一面吃,一面听他说,“怎么样,味道是不是不错?我可是第一次吃到豹子肉,真香。”
一人一兽很快把一头豹子全部解决到肚子里,当然是它吃的最多,少年吃饱之后继续烤给它吃,直烤得香气不断,火星子不断往上冒。
“好撑——”少年几脚踢灭了火,往后一仰就躺了下来,他这个人简直像是个软骨动物,能躺就绝对坐不住,就见他满足地舔了舔嘴唇道,“这也算是我临死前最后一餐,撑也不要紧。”
它看着他,正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为什么不怕你,也不怕死?”像是知道它的疑惑,少年半撑起身体,一手支额抬眸懒洋洋地道。
它确实感到奇怪,但还不及反应,少年已径自垂眸道,“因为我从小就不被期待,生来注定是别人的食物,只不过我命大……”他的声音很低,语调却不显得哀伤,到了句末甚至还有几分得意,他忽然抬起头对它露出笑容,“没想到我会碰到你这个怪家伙,不仅没有马上吃掉我,还让我在你身边睡了一整晚,你不知道你的毛比我家的兽皮还要暖哎,不然到了早晨我一定冻坏了。”
怪家伙?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可是正常得很,怪的是你吧!
它哼着气想,始终觉得这是个古怪又大脑异常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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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每天都去湖里洗澡,每次洗完立刻来到它身边,可随着味道一点点淡下去,它却反而没有想吃他的念头,兴许在山中漫长的岁月里,他是第一个能够闯入它生活中的人类。
它现在很习惯醒来时看见少年,也很习惯少年在它面前晃来晃去,少年总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偶尔向它吐吐苦水,它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完美的聆听者,而少年兴许是人类中的特例,几乎每一次都能明白它在“说”些什么。
那一日不知是几个月之后的哪一天,清晨它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却意外没了少年的身影。
“你要小心哦,不肯吃我的话,不担心哪一天我就这样跑掉吗?”就在不久前,少年像是察觉到它已没有吃掉他的打算,曾经玩笑似地说出这句话来。
他真的离开了吗?
它既然不打算吃掉他的话,总有一天他也会趁机逃离的吧?
他有自己的家,有母亲,有父亲,不可能总跟它呆在一起吧……他们并不是同类。
如果真的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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