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比平日的速度还要快些,天儿正在慢慢黑下来,雨水又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阿木撩了帘子往外看,正好被一滴雨落在了眼睛里,刺得他又疼又涩,他闭了眼睛使劲儿眨眨,缩身往后坐了坐。
“小公子,下大雨了,你坐稳了咯,我要加几鞭了。”马夫在外头大声的喊了。
阿木恩了声,抓在了车壁上。
等车慢下来的时候,阿木抓的手都酸了。他顶着雨跳下了车,风儿似的朝里走去。
“小公子!伞!伞!”车夫在后头喊着他,阿木听见了,却没回,心里只想快些看到顾临,堵了口气闷头使劲儿往前冲。那雨水打在他身上温温的,潮潮的,脚下的泥土被冲刷出了土气,清香的不得了。
他看着被他护在怀里的两根糖人,嘴角就弯了弯。
不知道顾公子有没有吃过这个。
钱笙的话他听到了,顾临的身份他也猜到了,在佟叔家里时,就有过城里有个大姓的人家被满门抄斩,连府里的仆人都不放过,那时候顾临听了,病得差点就救不过来。后来阿木也不记得那大姓人家到底是姓什么也就忘了,现在听钱笙说起那个故事,他就猜到了,林家人就是之前被新皇帝满门满门抄斩的那林家。而顾临,应该是去世的老皇帝的三儿子。
他没想到顾临会是这样的身份,可是他只是震惊了一下而已,真的只是一下而已,他更注意的事,是钱笙说的三儿的儿时。
他听阿娘说顾临小时候是如何被打却倔得不知声时就已经心疼起了他,所以在日后相处的日子里,他没管顾临是让别人如何敬畏的人,只是如常的待他,顾公子就是顾公子,是他阿娘带回来又被他木头照顾好了的顾公子。是即使自己伤口崩裂也死死忍着不连累他甚至为他挡下暗箭的顾公子。
雨大了,脚下的靴子灌了水,嘎吱嘎吱的响,阿木却半点也没在意,他弯着后背,护着手里的糖人,跑得飞快。
他先看到了那院子里桃树,开得十里都映着桃色,花瓣盛着雨水大片大片的落,屋里窗口的香还在烧,只是烟横飘着,把院子熏得雾蒙蒙的,而顾临,就在院门口,安安静静的站着,几乎隐在了雨水中。
他撑着把布伞,雨打在上面发着变调又好听的噼啪声,因为撑的低,看不清脸,肩上的粗布白衣吸饱了空气里的水汽,变成了沉甸甸的灰色,脚下的靴子颜色也深了不少,不知站了多久。
阿木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方才跑得那么快都不热不喘的,可看见顾临时他整个人都像是突然被吊在了悬崖边上,只被一根细细的绳子牵着,叫他心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呼吸放的再急、再重、也不能缓和那浓烈得不行的酥意,让人拿手直接挠他心口说不定还好受些。
也许是阿木灌了水的鞋跑过来的声音太响了些,顾临听到了,他缓缓抬了伞,露出了视线,待看清是阿木后,便走了过来。
阿木却没让顾临多走几步,自个儿两大步冲了上去,往人怀里狠狠一扑。
“顾公子!”动作大,声音却小的像只蚊子,顾临的伞上积多了水,被阿木冲得一震荡,哗啦啦的滚水珠子下来,他抬手遮了阿木的脑袋,当做个小棚支着,不让水珠落到阿木头上。
可阿木却是早就湿透了的,早就不管自己湿不湿了,小狗儿似的甩甩头,脑袋上的小髻就松了下来,变成了毛躁躁又湿漉漉的乱头发,贴在他白嫩嫩的脸上胡乱翘着。
顾临看着阿木,眉头轻轻皱着,他撑着伞,带着阿木回了屋子。
到了屋里,顾临连伞都没合上,匆匆丢在了一边,找了块巾子就往阿木头上擦。
阿木感受着头上痒痒的触感,脸红红的,他眼睛亮得像两颗水葡萄,抓了顾临的袖子:“顾公子我自己来。”
顾临理也没理他,继续擦,半句话都不说。
阿木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顾临有些在生气,至于在生什么气阿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晃着脚丫子想了半天才低声说:“今天去庙里的时候碰到钱笙,聊了好久,这才回来晚了,顾公子是等不及了吗,所以才出来接我。”阿木笑嘻嘻的讲着,湿漉漉的手直往人袖子上抓,蹭干了又把脑袋往人衣服上蹭。
顾临抱着小狗儿似的阿木,摸了摸他半天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了。”
阿木平日也和他亲近,可不会这样抱着他乱蹭。也许也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奇怪,阿木红着脸把脑袋抬起来,一双眼汪汪的瞧着顾临,又把护在衣服里糖人拿了出来。
那糖人被雨水和体温泡得有些软了,从衣服拿出来的时候还拉着糖丝丝,可糖人的样子还没怎么变,依然是圆乎乎的阿木的样子。
顾临平静的脸上难得有些情绪,像是好奇,像是惊讶,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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