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肿了的后脑勺偏偏枕在一只瓷枕上,不动的时候倒还好说,这稍微一动,就是一番惨绝人寰了。
赋儿手忙脚乱的扶她坐起身来,想给她揉揉又不敢下手,只得焦急又担忧道:“知道小姐讨厌这种硬枕,原本是想给换成软的,但医官说还是硬得好,伤口不会被压着好得还快,可你怎么能乱动呢……快让赋儿看看流血了没……”
越歌推门进来时正赶上这句“流血没”,一下子也急了,和赋儿一左一右把周盈架住,小心翼翼的拨开头发查看她的伤口,确定只是碰了一下没有再流血,才各自松了一口气。
刚刚还是千里冰封,瞬间又回到了炎炎夏日,冰火两重天让周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坐了半晌才捂着额头道:“我记得我从孙家村回来路上遇见劫道的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越歌道:“刚刚过了一日,昨晚才找到你的,要不你再睡会儿吧。”
周盈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越歌道:“所有的人,都找回来了?”
越歌点头:“车夫伤得比你轻些,已经回家休养了,另外一个车夫也被家人接回去了,只剩下一个不知名姓的年轻男子,带回来时也是昏迷不醒,又没有人去认,我就把他也给带回来了,现下正安置在前院的客房中,方才医官去看了一眼,也不知如何了。”
周盈“唔”了一声,想起当时的情景,不免还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缓了一会儿才对越歌道:“那个人救了我,要不是他我估计就回不来了,越歌你找阿么帮忙。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公子,人伤得如何醒了没有,方便的话我得去看看他。”
越歌将被子给她往上拽了拽。道:“当初报官时也不见有人家去寻他,待我去替你打听打听。自己养好之前还是别挂记别人了,先顾好自己再说。”
周盈养病的这些个日子,身边的人各个都没捞着消停。
阿么帮着越歌一道将衣阁中的事物尽数揽下,生怕落下一点给她捡去了,周盈心中感叹这两个人确实想多了,以她这样能偷懒就偷懒,不能偷懒创造条件也要偷懒的性子,带伤工作这种劳模才会干得事儿估计这辈子是落不到她头上去了。
他们愿意照顾她。周盈也乐就乐呵呵地当这个拖油瓶,过了几日越歌缓过劲儿来了,大呼上了周盈的当,心甘情愿做牛做马的伺候了她这么多天,下巴都瘦尖了,周盈却一日比一日的白胖起来,跟一只懒猫似得这里窝窝那里蹭蹭,着实让人好气又好笑。
懒猫不动还装病耍赖,越歌也不含糊,既然她一时半会儿不想回来做工。她就干脆把照顾院子里那个伤员的重任退给了她,美其名曰“同病相怜”,大有让周盈和他成为小伙伴一起快乐玩耍的意思。
不过一时半会儿似乎还不能快乐玩耍。因为那个人从醒来就一直陷入一种莫名的沉思状态,床铺上,窗口前,石阶上,花台边,柳树旁,房顶上……凡是能踏足的地方,几乎都有他沉默思考过的身影,宛若一座石雕一般。思考着如同人类起源一般深奥的问题。
他是谁?
他从哪里来?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
因为思考得太过专注,不觉时间流逝夜幕悄临。每每到了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准备吃饭之时。朴素雅致的小院中总会传来周盈拉长了嗓音的殷殷呼唤声。
“二狗子——回来吃饭啦——”
阿么一口热汤没含住,全都喷到了身边的地面上,无语地用帕子擦嘴,惊诧问面无表情的越歌:“二狗子?”
看那男子生得剑眉星目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乡土气息弥漫的名字……
盛粥的赋儿在一旁无奈道:“人家哪里叫这样的俗气名字啊,不过是一时忘了自己的名字,结果小姐就给取了这样一个。”
不消多时,周盈笑眯眯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高她两头有余的男子,微微地蹙着眉头,对这桌边的阿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从醒来就话不多,却是很懂得礼数的,出身应当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周盈能下地活动时,跑去看望还在昏迷中的他时,很是惊诧地指着他同阿么道:“这个人我认识,他是个土豪呐!”
费了些功夫弄懂了“土豪”到底是什么意思,阿么寻到了如意阁专门送玉器上门的伙计,待伙计带领下找到了七宝玉如意的送达之处,里面却已经人去院空,问起周边人,却没一个能对曾经住在里面的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好像突然从天而降就悄无声息消失了一样。
阿么遍寻长安城以及周边,却没有寻到和这个人相关的一点蛛丝马迹,天生的戒心让他对这个人的来历很是好奇,尤其在周盈提起,当日遇险之时此人曾凭借武功救过她一把,阿么便找了个机会试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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