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隋昀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都这么晚了,你还不收摊呢?”
顾雪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可没等她开口,肚子先叫了起来。她这一整天心情都很低落,也没什么胃口吃饭,这会儿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咕噜噜”的声音在静谧环境中分外清晰,也分外地叫人尴尬,顾雪下意识地捂了捂肚子,低下头,不再看隋昀。
隋昀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并非全错,虽然对方不是乞讨者,但她这么晚不回家的原因,或许同样也是因为没钱。
清冷的夜,空荡荡的集市,饿着肚子的女孩……这些元素加在一起,莫名地叫人产生了怜悯之情,隋昀打开钱包,摸出一张50元纸币,他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成了一张100元面值的。
“早点回去吧。”他将钞票放在白布上,便推起自行车,打算走了。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了一句:“等等,你把钱拿回去。”
顾雪拾起地上的钱,朝隋昀递了过去,做出这一举动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如此有气节之人?果然是,顾家小姐当得久了,连原本厚脸皮的顾神棍,也变得清高了。
但既然已经清高了,那就索性清高到底吧!
顾雪抿了抿唇,寡淡地说道:“我不能无缘无故要你的钱。”
隋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好心反而伤了对方的自尊。
思索片刻后,他蹲下了身子,以平视地角度看向了顾雪,“要不,你替我看手相吧,这一百块钱,就当是付给你的报酬。”
他说完,摊开左手,伸到了顾雪面前。隋昀没算过命,也不相信这一套,他只是听人说过,看手相时,有“男左女右”之分,所以,下意识地伸出了左手。
但对顾神棍而言,没有“男左女右”的说法,只有“左手先天,右手后天”的区别。她习惯先看别人的左手,然后再看右手,因为这样,可以先了解那人的先天命数,然后,再看他后天又将发生什么变化。
隋昀的手掌厚实有力,手指白皙修长,然而,掌丘和指腹上却覆着一层薄茧,看样子,这双手干过不少粗活。
顾雪低下头,专心看起了手相,她擅长给人看财运,于是,专挑了几处细瞧,只见对方的水星线挺直,且纹路清晰,木星丘饱满,且血色红润,按理说,这应该是天生的大富大贵之命。
看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瞥了对方一眼。
隋昀今天穿得极其朴素,蓝色夹克衫配上浅色牛仔裤,夹克衫的领口已经磨损掉色,那条牛仔裤也已洗得泛了白。而他那辆自行车,明显骑了好多年了,车把上的油漆几乎全部脱落了。
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感觉与“大富大贵”沾不上边。
顾雪不由叹了口气,她果然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给人看相从来没有看准过。
在学术上,顾雪向来谦虚,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对于玄学知识,她顶多只算学了点皮毛,别说是她了,就连她师父也没真正弄懂周易,他们这群神棍的赚钱方式,主要依靠行骗以及做局。
对顾雪而言,“忽悠人”不是什么难事,她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一个穷得只剩裤衩的人说:你年内必定大发。也可以一本正经地告诉一个恐龙妹,她将来的老公必定是个高富帅。
然而面对隋昀,她却怎么也骗不出口,因为她明白,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算命,他只是想帮助自己。就算顾神棍脸皮再厚,也不忍心去糊弄一个好心帮助自己的人。
顾雪缓缓放下隋昀的手,然后,又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条红色丝绦,丝线下悬着一块银锁片,锁片不大,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以当时的银价来算,其实也值不了几个钱。
顾雪把这串银挂坠塞进了隋昀手里,“老实说,我现在的确很缺钱,但我不能白要你的钱,我用这串东西和你换吧。”
虽然,这串挂坠也是顾雪在民国时就戴着的,但相较于银手镯的神奇,这串银挂坠则显得平平无奇,戴在身上这么久,她却从没发觉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雪如今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所以,只有把挂坠拿了出来。
隋昀看了眼掌心里的银锁片,虽然它并不起眼,但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隋昀就喜欢上了它。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说不清为什么喜欢,但就是觉得,这东西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他将挂坠攥在了手里,然后,冲顾雪笑了一下,“我很喜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