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拜会。”
一时间别的小院中都有人探出头来。谢非羽愤然甩袖,将门猛地带上了。
徒留二人相对,谢非羽余气未消地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灌下,待要喝第二杯,被路凡轻轻搭住手腕,“莫喝闷酒,上头。”
谢非羽顺势反手握住路凡的手,察觉他手上伤痕累累,许多才刚结了痂,低声道:“你这两年过得还好么?”
路凡面红耳赤,垂首道:“生死来去,进益颇多。”他说着默默从怀里拿出一枚莹润的银珠子,默默地把珠子放在桌上,默默往他这边推。但因珠子太过滚圆,自行滚动了起来,眼看就要滚下桌子,路凡手忙脚乱地抬手摁住,乒乒乓乓一阵大动静,前功尽弃,。
谢非羽见他这样青涩模样觉得大为有趣,笑道:“你是要把它送给我么?”
路凡默默地点头。
谢非羽把珠子拿在手里把玩,入手温热,竟是件弥足珍贵的水沉金法宝,金系者大多脾气暴烈,易怒易伤,水沉金亲近金灵根而又有着水系温润凝定之效,对心境砥砺大有裨益。
谢非羽感谢他这份细心,引他说话,“你好歹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路凡这才开口:“此物名唤嗽月珠,乃是嗽月兽的妖丹。”
谢非羽笑道:“那便与我说说你如何得来此物的?”
路凡顿时自在了许多,从容道:“我们一行人行至东海炎州时在一乡村稍作休憩,招待我们的老夫妇尽日流泪。我便询问他们缘由。老婆婆说她的儿子是个镖局的镖师,前月护送一箱金银前去帝都为国师祝寿,当夜于落霞山上安营扎寨。到了第二日清晨,镖师们无人受伤,一箱金银却不翼而飞。众人大惊失色,赶忙寻找,在隔了四里远的小溪边发现了空空如也的箱子,箱子像是被巨兽的牙齿刺穿,整个变形。镖师提着箱子去衙门报案,县令却判他们监守自盗,责期十日内交还财务自首,否则就要发配南烟瘴。
“我禀明了杨师姐,杨师姐听后决心相助,正好那箱子被众人视作废物,独有这对老夫妻还寄望于此翻案,收回家中仔细保管。我们围着箱子看了半天而不知所以然。但确定是妖兽所为。杨师姐便想出一计,她以清冥山内门弟子的身份请了一趟镖。镖箱里装满了金银。我们共同护送镖车走落霞山。到深夜我们闭息假寐,忽然横空飞来一卷长鞭,意图卷走箱子。杨师姐暗自提防,一锤子砸断了鞭子。就听到一声惨烈的哀嚎,师兄,你猜怎么了?”
谢非羽笑道:“那恐怕不是鞭子,而是妖兽的尾巴,被砸断了尾巴自然叫得凄惨。”
路凡点头:“正是一头毛皮光亮的黑色豹子,眼睛泛着绿光,耷拉着尾巴哀叫着欲逃跑。我们急忙结剑阵,意图围困住它,可那妖兽疾走如风。众人竟无人能及,正待要气馁,那妖兽反而来报复,追咬杨师姐。”
谢非羽道:“噫,这妖兽好大胆,恐怕是在这深山老林中修得数百年道行,灵智已启,只是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人烟繁茂之地?妙妍师姐有化神修为,竟打它不过么?”
路凡摇头道:“每当妙妍师姐的虎头锤砸向它,它的身体就会虚化,且它实在迅疾如风,当它奔绕着杨师姐时我们甚至无法看清它的身形。”
谢非羽含笑:“这时候该轮到你大展神威了。”
路凡望了一眼谢非羽,见他眼中满是自豪和信任,这才羞涩道:“我见它疾走如风,夜喷白气,又联想它夺镖之行,忽然记起在古书中曾读到过有一种妖兽,名嗽月,形似豹,饮金泉之液,食银石之髓。以风化形,身形疾速,无人能捕捉到它,除非,”
“哦?”谢非羽配合接道。
“除非将小葱戳入它的鼻子……”谢非羽顿时喷笑,要制服这怪兽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对于硬件设施要求颇高!
路凡被他笑得双颊通红:“我正好带了一根做调味……”谢非羽更要笑傻,路凡对于厨艺高品质的追求为他们扳回了这局,“那你是怎么插中的?想来它也不会站在原地敞开自己的鼻孔。”
路凡平淡道:“我刻意引它将我扑倒,它欲咬我咽喉,凑得极近,我便乘机……”
谢非羽勃然变色:“你以后不许再做如此危险之事!若真的被咬中又当如何收场?”
路凡低头道:“雍州灯市那晚,师兄不也………”谢非羽眼皮一跳,知道路凡指的是他“色/诱”血魔,近身切穴的事,只是此事既不光彩也不神勇,实在不堪回首……恼羞成怒之下又把路凡骂了一顿,路凡虚心受教,但看他神色似乎觉得一次冒险换来一颗嗽月珠很是划算。谢非羽心软,路凡如此拼命,定然在取珠时就想到此珠于我有益,上回芍姑娘为我看诊,说我气血虚浮,灵台不稳,若得水金天材地宝温养,那时他也在一旁……于是骂到最后也哑声了,暗想路凡若拿此等用心去泡妞,还不一泡一个准?
二人之后总算心平气和说了几句话。路凡见天色已晚,起身道:“师兄,我这就走了。杨师姐嘱我去燕州送封信给月神家,我至多五日便回,回来后就长住清冥。”
谢非羽笑道:“好得很,我们找时间把你的冠礼办了。”
路凡点头应了,嗫喏片刻,又道:“师兄,今年上巳我们还去放风筝么?”
谢非羽道:“放,放一整天!”
——这就是他们两年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再见时物是人非,前尘往事都作尘土,路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葱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