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她不是食心魔,柳梢恐惧略减,却并未因此就松了口气。对方用的也是魔焰,威力与她方才所使大不相同,蓝色的魔焰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反抗之力越大,便会生出反弹之力,带来更强烈的冲击,柳梢刚挡了两波,已经满头冷汗。
焰浪扑来,危急时刻,体内神秘力量终于又有了动静!
“碧火魔池!”内外气流冲击,柳梢终于突破《魔焰斩》第二式,碧色火焰自身后燃起,势壮如山,将对面的魔焰碾得粉碎。
女人被震退好几步,大约是觉得意外,站在那里不动了。
柳梢已有些了解,这种力量除了能让她免受控制,平日根本调用不了,唯有危急关头才会再现,到底怎么回事?时间不容想太多,柳梢正打算抽身逃走,忽然听到无数“喀嚓”声,四周那些沉睡的鬼尸不知何时有了动作,他们仿佛被人唤醒,纷纷朝这边围拢过来。
这些看似无害的鬼尸一接近,柳梢马上就察觉不对。
体内的神秘力量在急剧消耗!
他们在吸取灵气?柳梢大骇,未及反应,人已经被鬼尸包围。闻着尸体的味道,柳梢恶心不已,连忙将近身的鬼尸拍开,无奈那些鬼尸就如同吸血的水蛭,不断地朝这边聚拢,黏着不放,柳梢左右支拙。
对面的女魔仿佛也感受到什么,足尖快速点地,朝她扑过来!
体内的神秘力量完全不受控制,从毛孔中散发出丝丝血气,任由鬼尸们吸食。柳梢的虚弱感越来越重,魔力完全用不出来,眼见她难以支撑,突然,那神秘力量毫无来由地消失了!
鬼尸们猛地停止动作,全都僵硬地站在原地,红衣女魔也倏地站住了,血眸闪烁不定。
柳梢满头冷汗,戒备地瞪着她。
鬼尸们失去目标,终于慢慢地散开,恢复之前的姿势。女魔却猛地转身朝林中奔逃,然而不出十丈,就有一道流彩剑光自半空坠下,落在她面前!
浮云决直直地插在地面,方圆十丈的土地为之颤抖。
前路被挡,女魔停住。
白衣仙者站在她身后,声音平静:“放他们,你离开。”
见到他,柳梢立即松了口气,跑到他身边。
半晌,女魔依然没有转身,周围的鬼尸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尸身上升起许多气团,凝聚成人形,影子十分稀薄,他们在阳世消磨光阴,魂体到底还是受了影响。
浮云决轻吟一声,自土中飞起,归鞘。
林中大片浓雾生起,女魔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那是大荒的方向。
地气回归,术法得解,死去的村民们脱离束缚,却都哀哀哭泣起来。
“你为何要害我们!”
“就是!可怜我的孩儿……我要回去!”
“我们好容易才被救活!我不想死!”
……
“吸食地气,维持生机,害人害己。”洛歌转身,理智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无情。
一群理应死去的人在吸食地气,所以石兰村土地贫瘠寸草不生,这个过程发生得很缓慢,以至仙门弟子未能察觉,经历数年,石兰村地气消耗过度,便不知不觉变成了今日模样。等到这里的地气被吸光,他们还会向周边扩展,后果……
这些鬼尸没有直接害人,却比害人更可怕!柳梢倒抽了口冷气,想那女魔应该就是利用鬼尸获取地气……
不对!这些鬼尸*尚有生机,地气进入他们体内,岂不就转化成了清气!
女魔利用天生的控尸能力来获取清气,克制魔性!
难道……
“既得解脱,便去该去之处吧。”不管众人的哭骂,洛歌并指一划,随着引渡的仙光亮起,村民们的魂体纷纷沉入地下,原本天亮后他们也会自行归入鬼门,这是为了防止再被石兰利用罢了。
见柳梢出神,洛歌道:“若能轻易寻得补足之法,魔早已非魔,吸食浅层地气危害甚大,此行不可取。”
浅层地气要滋养万物,过度采用会造成转化不继,对其他生灵影响巨大,而底下蕴藏的深层地气,鬼尸根本吸收不到。况且这样大量吸收地气,活人*根本承受不了,就连洛歌的天仙之体也因为渡气与柳梢而影响修炼,只有鬼尸的*无须珍惜,因为女魔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柳梢只得打消妄想:“你真的放了她,她又去别的地方怎么办?”
洛歌道:“这些魂魄被强行束缚在尸体上,稍有不慎,他们便会魂飞魄散。”
“反正她是魔。”柳梢嘟哝,就算反悔也没人看见。
洛歌“嗯”了声:“你也是魔。”
柳梢哑口无言。
洛歌又看向大荒的方向:“是魔气,但她出手与仙门……”
柳梢忙道:“她不是食心魔!”
洛歌点头:“食心魔之前以面具伪装,这次更无暴露真容之理。”
“你知道她不是食心魔?”柳梢这才知道弄错了他的意思,“我看她肯定是尸魔石兰。”
“她……”洛歌说出这一个字,突然转了话题,“你身上有最纯正的灵气,故而惊动了鬼尸。”
早就发现此女蹊跷,想不到她身上竟藏有这么大的秘密,这种灵气与太阴之气和地气十分相近,便是已证天仙之位的自己也没有,何况她只是一个魔?难怪能引得食心魔与魔宫、妖阙觊觎。记载中,只有一个种族才会拥有六界最纯正的灵气,但她明显不是。
柳梢倒没想那么多,不解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洛歌看她一眼,目光略严厉:“若非你独自乱跑,又岂会遇险。”
柳梢不服气:“要不是我停止修炼,她也不一定奈何得了我!”
“鲁莽即是愚蠢,不在能力高下,”洛歌皱眉,“宁儿便不似你这般冒失,大荒之行凶险非常,理当吸取教训。”
是嫌自己没洛宁聪明呗!柳梢闻言越发不是滋味,老毛病又犯了,别过脸。
洛歌见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好了,走吧。”
他也没打算再回石兰村,带着柳梢径直往大荒的方向行去。
浓雾中出现月的影子,黑斗篷透着几分邪恶,像是勾命的死神。
“洛歌太坏了,其实是我救了她。”他叹气。
“救她,让她感激你,再让她替你办事,”蓝叱的声音,“你真是个好人。”
“蓝叱,作为魔,你的道德水准有些高了。”
“至少我没有内疚。”
月微微笑了,转身的动作优雅又无情:“她的命运早已开启,由不得我不进行下去,而我需要借洛歌之口来指引她发现秘密,你知道我不能直接插手。”
“她信任洛歌,对我们不是好事,洛歌会将她变成仙,她又怎么会替魔办事呢?”
“我们要继续去找她,走吧。”
“主人,跟了你九万年,我最欣赏你的厚颜。”
.
妖阙池边,粼粼水波映出妖君的身影,淡蓝色饰物映着雪衣白发,透着与水波一般清净的美。
阿浮君立于水面:“百妖陵找到了前王族中一名遗孤,意在收服前王旧部,近日可能会有所行动。”
白衣点点头,却没接这个话题:“洛歌带着她去了大荒,不知有何目的。”
“看来食心魔之事果然未完,但大荒……”阿浮君微微皱眉,“或许他是去找羽星湖。”
“解铃尊者?”白衣沉吟,“他向来行踪不定,竟是在大荒?”
阿浮君道:“只是属下的猜测,商玉容一死,洛歌顿失臂膀,食心魔得到魔婴之气,更难对付,如今对洛歌而言,最好的助力莫过于师兄羽星湖。”
白衣想了想道:“或许洛歌真能看出她身上的……”
阿浮君打断他:“大局未定,主君不能离开妖阙。”
“你是亲眼见过的,”白衣道,“她不仅能免受妖歌影响,还能破解苔老的封印,有这种能力的……”
“她不是神。”
白衣叹了口气:“阿浮,你最了解我,妙音族受制于水千万年,受尽欺凌,几番险些灭族,如今看见希望却要我放弃,叫我如何甘心!便是你,又岂会当真不在意?若能破除水神血咒,我妙音族将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六界,再不必躲躲藏藏,在这天下争得一席容身之地!”他越说越激动,握拳,腕间淡蓝色的链子碰撞出声。
阿浮君静静地等他说完,道:“主君心有愧疚。”
白衣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不错,我想到他们……还有你,如今你们还留在水里,我独自站在高处又有何意义!”
“主君一统妖界,自能庇护族人。”
“这样的庇护,谁能保证会维持多久?”
“一统妖界的妖君,族中只需要这个希望,不在长久。”
“希望?妙音族就靠希望延续?阿浮,我知道你认为我不切实际,但妙音族需要的不是这些,你也清楚!”
“主君必须留在妖阙主持大局,”阿浮君道,“我去吧。”
白衣轻轻地松了口气:“大荒凶险,你……”
“我会留意。”阿浮君转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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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这片六界最神秘最危险的地域,柳梢第一次进入,视野中最先出现的是一片沙漠。与外面的沙漠不同,这里的沙颜色多样,有金黄色、白色、褐色、红色、黑色……五彩缤纷美丽非常,但柳梢亲眼看见一条蛇追着蜥蜴不小心进了片碧绿的沙地,瞬间就蜷成一团化成灰烬,鲜艳的碧沙却是带着剧毒,美丽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引人上当。
风扬沙起,柳梢亲眼见到这般景象,难免心惊,好在两人修为不低,浮云决载着两人在风沙中穿梭。
身旁人挺拔的站姿没有变过,俊容无波,眸视前方,让旁人无端地安心。
柳梢忽然不怕了,朝他靠近了点,故意凝聚魔力,吸起各种颜色的沙粒在半空搅动,形成巨大的彩色沙暴。她有心卖弄,舞着这条彩带似的沙龙,拍打着地面,整片沙漠几乎都被搅得混乱不堪。
玩得正起劲,洛歌拍了下她的手。
彩色沙暴骤散,里面飞出一只惊魂未定的灵鹫。
柳梢也没想到这灵鹫会困在里面,讪讪地嘀咕:“一只鸟而已。”
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她,出身武道,人命都被视如草芥,何况鸟兽?在她的想法里,不伤人就是好心了,畜生哪有那么重要!
洛歌见她不服,道:“于你,它之性命贱如蝼蚁;于妖魔,人命亦如蝼蚁;于上天,人妖仙鬼皆如蝼蚁,我问你,蝼蚁如何不惜蝼蚁?”
柳梢道:“我又不是蝼蚁!”
“不是么?”洛歌反问。
柳梢下意识要答“是”,突然间又想起什么,闭上嘴。
她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和那段黑暗的过去。
是了,武扬侯府中,我是那样的弱小,弱小到那些人一根指头就能要我的命。面对诸多欺凌不公,我不敢反抗,唯有小心翼翼地活着。
如今的我,终于变得强大,可以要别人的命了。可是,我又怎能忘记当初战战兢兢的绝望呢?
柳梢儿,拥有了力量,你便忘记当初那个如蝼蚁般的自己了么?
洛歌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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