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一笑。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屋里却十分安静,只有梁余声的彩铅在纸上轻轻划线的声音,以及韩重云偶尔翻纸页的动静。
梁余声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只是跟一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都会让人沉溺。
方洋来电话的时候梁余声刚画完一棵小树,梁余声怕打扰韩重云工作,就说出去接,韩重云却没让他动。梁余声一想也不是不能光明正大接的电话,就依了他,这时就听方洋说:“梁子,我说哥们儿要的画你倒是画没画啊?我这儿快收拾差不多了。”
梁余声突然想起来,之前因为叶飞跟张志杰那档子事,他这画一直没送成,就说:“画完了,你现在在店里?”
方洋说:“在呢,你过来啊?”
梁余声忘了自己脖子上已然变成了草莓农庄,就说:“行,一会儿我就过去。”
搬过来的时候画也带过来了,现在就在卧室里放着。梁余声跟韩重云说了,要去方洋那里一趟。韩重云倒是没反对,只问:“走路不疼吗?”
梁余声红着耳朵,“还、还行。”然后有些窘迫地说:“之前不是说了不怎么疼么,哥你别老提这茬行不?”
韩重云说:“行是行,但是以后私底下你得像昨晚那样叫我。”
梁余声想了想,昨晚……昨晚他被韩重云弄得都快神志不清了,韩重云兴起之下让他叫他老公,他后来好像受不住折腾叫了一两次。想到这儿他脸都跟着红起来,说了句,“别臭美。”
韩重云说:“算了,反正我有办法让你叫。”说罢拉起他,“走吧,我带你去步行街。”
到方洋店里的时候梁余声看见东子回来了,正在帮忙打扫卫生,奇怪的是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正在指挥东子。
方洋接过画说:“东子我刚找回来的,这小子正好重新找工作呢。对了,那什么……”他指指那妇人,“这我丈母娘。”说完他背对着那妇人给梁余声递了个眼色,再朝那妇人说:“妈,这是我一哥们儿,他叫梁余声,是这家店现在的老板,这块儿现在他说了算。”
梁余声叫了声阿姨。
王霜说:“哦,你就是小梁啊?我常听小洋说起你。我吧今儿就是过来看看,寻思着这店里正要开张,不是肯定要缺人么,所以过来帮帮忙。以后你就正常给我开一份工钱就行。”
梁余声就乐了,“对不起阿姨,我这儿人已经招好了,而且也不打算用熟人。再者说,您是方洋的岳母,我哪儿敢指使您啊是吧?”
方洋跟着说:“是啊妈,您不是说过来照顾小玲么?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您搁店里谁照顾她啊?”
王霜登时不乐意了,“我是照顾她,那也不能一天总围着她转啊?孩子都有了,以后生下来还不处处都是钱啊?你又不给她多拿点生活费。你这当老公的不心疼媳妇儿,我可还心疼我女儿呢。”
方洋气得脸色都变了,他平时很少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事实上他跟李春玲结婚之前王霜并不这样,而他们又很少见面,所以他也没往深里想。哪曾想到结了婚之后本性一暴露就是这种恨不得当场退货的德行?!
梁余声平时见的多了,什么样难缠的客户他都遇到过,他笑说:“那阿姨,您要是想在这儿工作也行,不过工钱我肯定是不能给您开,因为方洋他还欠我钱呢,之前李春玲偷偷卖配方的事总公司罚了方洋不少钱,他那儿不够都是我垫的。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要不这样吧?您在这儿打工,工钱就抵你们欠的钱。”
王霜差点跳起来,“凭什么呀!你这是让我做白工?”
梁余声说:“您和方洋不是一家人么?一家人就得有难同当啊。”
方洋站在王霜后面乐得直抽抽。他丈母娘是铁公鸡,给她送钱行,让她往外拿钱?别说窗户了,就是门儿也没有啊。
王霜果真十分不乐意,最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谁跟他是一家人!”
梁余声等的就是这句话,“不是一家人那就更好说了。方洋是我兄弟,可您跟方洋既然不是一家人,那对我来说也就是陌生人,我更不能用了。我这里刚装修,东西还都新的呢,您看您是不是先离开?免得碰坏了还得赔。”
王霜动了动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是一家人,她得给人打白工要么不打工,说不是一家人,人就不理她。最后她气得甩了手里拿来装模作样的抹布,骂了句:“呸,稀罕!”说罢拎着包便离开。
方洋呼了口气看了眼梁余声,等王霜彻底出去才说话,“你说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
梁余声把画给他,“少扯两句吧,你以后怎么办?我看你这丈母娘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方洋也闹心。李春玲怀着孕,民政局不给办离婚,李春玲也咬准了这一条。但是两人现在的感情也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方洋说:“之前李春玲急着让你搬走就是想让她妈搬过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不过我没答应,没想到这次她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她妈一起带过来了。”
韩重云这时说:“余声,坐下聊,别站太久了。”
梁余声很自然地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来,而方洋这时却看出了些猫腻。这大热的天梁余声居然穿立领的t恤衫?他的眼珠一转,“哟,梁子,看来你昨天睡的地方蚊子不少啊。”
韩重云淡淡扫过去一眼,方洋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是,我是说……咳,韩哥您能先上楼吗?您在旁边站着我这心里就特紧张。”
梁余声笑骂了句,“我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啊,能不能别贫嘴?”
韩重云倒是好说话,上了楼,走之前告诉梁余声一会儿再下来。
方洋见人走了赶紧压低声问:“你俩成啦?”
梁余声不轻不重地“嗯”一声,方洋立马说:“那回头我非得让韩哥请我吃饭!”
梁余声说:“那得他不在场才行,要不我担心你消化不良。”
方洋骂了句,“熊样!”然后小声说:“你这一副被满足的嘴脸老子都没脸看了!”
梁余声差点抬腿踢方洋椅子,要不是及时想起他不方便。
后来韩重云下来了,他个子高,就跟方洋一起把画给挂上了,效果居然出奇的好。连方洋都说:“梁子,这不像你画的啊。”
他这哥们儿他知道,虽然也很有才,但是毕竟生疏了,不可能一下就画得这么好了,连他这外行人都能感觉出一股意境的图,肯定是高人啊。
“估计这水平的也不能是白画的,你是不是花钱请人画的啊?”
“这就不用你管了,用着就是。”
“哎这不行,该多少是多少,这个也算进装修费里。”方洋十分坚持。
“我是想给钱,可对方又给我退回来了。”一开始都说好了,所以他把钱给了郁清默,但是可能因为郁清默办画室的时候他帮了不少忙,所以郁清默就把钱又退了回来,执意不肯收。
“哎对了,我这儿有超市购物卡你用不?”方洋从包里掏出六张来,“每张里头都是一千,我以前一同事过年家里收的礼,他要折现,就打折卖给我了。我本来是要给李春玲家用的,可她死活不干,就要现钱。你要不送人?”
“我试试吧。”梁余声接过来,“就按你说的,算进装修费。”
梁余声后来收好了卡,跟韩重云说:“哥,咱们去一趟超市行吗?就是福顺街那家。”
韩重云见梁余声状态还挺好的,没枉费他昨晚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对他,便说:“行。”
梁余声是想凑个整,再买四张卡,而韩重云则是想给梁余声买几套睡衣。可能因为之前老是居无定所,所以梁余声的衣服不多,都是些非常实用的衣服,且件数很少,韩重云看着就心疼。
韩重云锁好车,两人一起去超市里办卡,梁余声本来没想买东西的,可是今天超市搞活动,买一百减十块!还送礼品!
梁余声拉着韩重云进去,买了几块橡皮,之后又挑了个笔筒。他接笔记本电脑的耳麦坏了,他又买了个耳麦,但这些加在一起都不够一百块。他问韩重云,“哥你没什么要买的吗?”
韩重云说超市里没有,梁余声有些犹豫要不干脆买两提纸抽算了,可就在他往纸巾区走的时候,他看到有工作人员正在往货架上摆新补货的毛巾。那毛巾盒装的,一盒里头有两个,像是情侣的,外头摆着样品,是一蓝一粉的,上面都绣着特别可爱的小兔子,公兔子戴着篮领带,母兔子头顶戴着小粉花,一对兔子笑着露出两颗白牙!
梁余声一眼就相中了,可是他喜欢蓝的,韩重云也喜欢蓝的。
那小公兔款的不但有蓝领带的,还有蓝领结的。
韩重云说:“要不买两盒吧,蓝的我们用,粉的给奶奶或者玉蓉她们。”
梁余声不想这样,他总觉得这样就不是情侣的了,最后说:“算了哥,不买了,反正家里有毛巾,走吧。”
顺了两提纸抽,总数总算够一百了,可走前梁余声还是忍不住看了毛巾区一眼。
韩重云推着车排队结账,突然对梁余声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有东西忘买了,拿完就过来。”
梁余声说行。
韩重云这时大步走到毛巾区,一看那工作人员摆完东西走了。他连忙站到小兔情侣毛巾前,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下两盒毛巾,把蓝领结兔子君跟蓝领带兔子君放进了一个盒里,另两只小花妹子放进了一起!
工作人员这时又回来了,奇怪地看着一脸紧张的高大男人,“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韩重云转身时淡定地说:“没有,谢谢。”
然后他带着两只蓝兔子君快速赶回结账区,递给梁余声一起结。
结账的妹子扫条码前打开盒子检验商品,看完狐疑地说:“咦?这毛巾还有这种配套啊,我还以为都是一蓝一粉呢。”
梁余声看韩重云,韩重云装傻。
后来离开超市的时候,梁余声实在憋不住了,笑说:“哥,你、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重云面子上挂不住,怒说:“笑什么笑!还不都是因为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