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睦不知道他们一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跟着周瑜护作两翼的兵马都去了哪里,当他们两人一骑最终杀出一条血路脱身出来的时候,天际尽头已经隐隐泛出了青白之色,两侧不断倒退疏林山影在隐隐天色下渐渐现出朦朦胧胧的轮廓。
李睦前一世曾到内蒙采风,住了整整三个月。论骑马,纵然比不上那些可以在马背上做出各种花哨翻腾动作的草原儿女,但以马代步跑一跑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这个时代的马却是无鞍无蹬,只铺一层又滑又硬的牛皮,御马而行全靠腰背双腿的力量,她又是半坐半伏的姿势,实在是有力没处使。到了后来,已经分不清是周瑜靠在她背上,还是她坐不稳颠簸的马背,靠在周瑜的身上。
耳边周瑜突然低喝一声:“下马!”
李睦下意识就要去扯缰绳,不想眼前猛地一暗,却是染了一身鲜血的战马一头冲进一片茂密的林子里。低矮粗壮的树枝纵横交错,马从树枝底下跑过,而马背上的李睦毫无悬念地避之不及,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举手护住头脸,就直接被撞了下来。
“砰砰”两声,先是手臂粗细的树枝正好撞在她肩下胸前,带起哗啦啦的一阵叶摇枝颤,李睦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背脊着地,痛得她脑中一懵,眼前天旋地转,皱着眉许久都没回过神来。总算最后关头还记得把头仰起来,没摔到头。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保持着落地时的姿势,李睦小心翼翼地慢慢活动手脚,又把胸口被撞得生疼的地方一点点都摸过去,确定自己没摔断任何一根骨头之后,这才扶着头慢慢坐起来。
“林后有溪水,在此处暂歇片刻,自会有人沿着水源来接应。”一臂之外,周瑜半靠在树干上,一支长箭,箭头隐没他后腰下方的身体里,箭尾却因为方才骤然跃马的动静,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而微微颤动。
李睦心里一咯噔,盯着那支羽箭说不出话来。
一路奔驰,她已隐约猜到周瑜应该是带了伤,要不然不会被她在马背上这么随便一横肘就撞个正着,却没想到是中箭。
历史上周瑜便是死于箭创复发……
火烧赤壁之后,周瑜攻克南郡中箭负伤,只一年多后便旧创复发,直接英年早逝,东吴自此再无人能阻止刘备三分天下。李睦记得当年她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还与同学争论了一番周瑜的死因到底是伤口感染还是伤及内脏最终不治。
那这次中箭……
“可否……烦你……替我把这箭□□。”疏疏落落的光线从树枝的缝隙里落下来,在周瑜脸上映出点点明灭光斑,从李睦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见他似乎唇角上扬,并没有太严重的样子。
李睦定了定神,慢慢过去。
周瑜的腰间系着李睦的竹筒,竹筒里是印着传国玉玺印记的绢布,也正是因为这个竹筒挡了一下,羽箭从他腰侧后下方才射入一半,就被竹筒的竹节卡住,只余手掌长的竹制箭杆和短短的一截箭羽露在外面。
然而李睦对这个时代的羽箭长度毫无概念,根本不知道伤口有多深。她随手解下竹筒,小心翼翼地掀开伤口附近破碎的衣料,也不知是周瑜这身衣衫的质量特别好,还是浸透了血的布料变得格外坚韧的缘故,纵然顺着碎布的纹理也扯不开那处的衣料来。
李睦唯恐不慎碰到露在外面的箭尾,不敢再用力,皱眉寻思了片刻,突然想起周瑜的佩刀来,立刻转头四下张望。
坠马是个意外,发生得太快,她只来得及把手里杀人的刀远远扔出去,免得摔下马时脱手误伤到自己。可那把刀虽说不上多沉,可入手还是很有些分量,匆忙之中一定扔不远。
果然,借着丝丝缕缕透过密林照进来的天光,李睦在距离她摔落的地方大概两三步的一棵树下,找到了那把满是血污的佩刀。
看李睦去捡了刀又回来,周瑜向她笑了一笑,一手撑着树干,一手就要去接刀。
“你做什么?别动!”李睦眼睛一瞪,往后一让,横刀虚劈。
周瑜一愣,旋即扯了扯嘴角,点点头,慢慢又坐了回去,靠在树干上。
李睦绕到他背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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