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眼而已。
仅仅只是一眼, 就让鬼舞辻无惨僵在了原地。
恐惧从他的灵魂深处升腾而起,几乎要将他整个都淹没掉, 他那一刻只感受到了窒息和不可置信。
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藏在鬼舞辻无惨的灵魂深处四百多年的恐惧在这一刻笼罩了他。
时隔四百多年,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被继国缘一支配的恐惧。
鬼舞辻无惨几乎要颤栗起来。
继国缘一——这个人绝对是继国缘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鬼舞辻无惨的思绪混乱起来。他只觉得喉咙发干, 恐惧使他克制不住地往后退缩了一步。
继国缘一应该死了才对、他应该已经死了四百多年才对!继国缘一是在黑死牟的眼前、他的注视之下耗尽寿命油尽灯枯而死的, 他绝对不可能复活!
为什么?为什么?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不管这是幻影还是真实的继国缘一, 鬼舞辻无惨此刻都没有心思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就算只是幻影,继国缘一的幻影也足够让鬼舞辻无惨魂飞魄散了。
缘音站在原地凝视鬼舞辻无惨,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鬼看了他一眼之后,整个鬼就露出了一副惊恐到恨不得原地去世的表情。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 对面的那只鬼立刻就以肉眼都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落荒而逃了。
“诶?”
缘音愣了愣, 随即开始皱眉沉思——他跑什么?难道他长得很吓人么?
鬼舞辻无惨当然要跑了。
继国缘一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这份恐惧几乎烙印在了鬼舞辻无惨的灵魂中。
这是他诞生上千年来,在长久的生命中遇到过的最可怕的敌人,是他最为忌惮的人类——也是唯一能将他逼得战战兢兢躲躲藏藏而不见天日的最强剑士。
当年的继国缘一能用压倒般的剑技让他分裂成数千块落荒而逃,现在的继国缘一当然也能做到。
鬼舞辻无惨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和恐惧, 当然二话不说就先跑了再说。
鬼舞辻无惨是个胆小鬼, 他极度恐惧死亡,所有一切能造成他死亡的人或事物鬼舞辻无惨都敬而远之,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一直躲到继国缘一死去才敢现身了。
既然鬼舞辻无惨走了,缘音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带着满心的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松月屋, 夜斗见他回来了,转过头问缘音:“怎么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发生什么事情。”缘音迟疑了一下,神色困惑的回答夜斗,“那个鬼……他好像认识我的样子。只看了我一眼,他就露出了很害怕的表情,然后就逃走了。”
“啊……是吗。”夜斗对这个结果早就有所预料。
在夜斗收缘音成为神器之后,他就读到了缘音的记忆。在缘音的记忆中,他看到了当时的鬼舞辻无惨对缘音有多么的忌惮,胆小的不像个堂堂鬼王。
仓皇逃走才更符合鬼舞辻无惨极度怕死的性格。
“诶……鬼舞辻无惨认识你?”有栖川郁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缘音和鬼舞辻无惨之间有什么关系,而是缘音本身。
如果他继续和鬼舞辻无惨有所接触的话,万一回想起他生前的名字来的话,缘音可能会承受不住执念的冲击,堕落为妖魔的吧?
“这样……”他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夜斗,“没问题吗?”
夜斗注意到有栖川郁时投来的目光,对他微微压了压下巴:“没事的。”
有栖川郁时松了口气,“他走了就好。看来他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来了,等他再来,我们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
“请不必担心,主君大人。”一期一振跪坐在有栖川郁时的身侧,他用指腹按在了本体刀剑的刀柄上,“无论是谁,只要会危及到您,我们都会拼尽全力将其斩杀。“
“保护主君大人是我们的职责。虽然我之前一直作为皇室御物被珍藏,”鹤丸国永拍了拍身侧的本体刀剑,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来,“但我可是刀剑啊,出阵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哦。”
大和守安定的话就显得不那么安定了:“我会让所有的敌人都首落死。”
“那种事还用说吗?”加州清光凝视着有栖川郁时,一字一顿神色认真,“主君大人,您前方的道路我们会为您扫平的。”
他们是刀剑的化身,并非人类,却比人类更可靠、更让有栖川郁时觉得安心。
比起第一次时因为担心刀剑付丧神们的安全而不敢让他们现身、只能自己独自对抗鬼舞辻无惨的时候,现在更让有栖川郁时觉得有安全感。
现在有这么多刀剑付丧神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们会为他扫平前路、压制敌人。
有栖川郁时抿了抿唇,他也说不清自己内心涌动的应该是什么情绪。
他不再是孤立无援的独自一人,他不需要一个人不停地逃亡,他有了信任的家人和同伴。
四海之大,他终于有了容身之处,可归之家。
***
加贺居住在松月屋一楼拐角的屋子里。
有栖川郁时第二天的时候就找到了松月屋的老板娘加贺,对她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我希望您能帮我将京极屋的那位名叫善子的乐师买下来。”
“诶?”加贺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笔,“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呢?你认识那个乐师善子吗?”
“善子……她是我原来认识的妹妹。”有栖川郁时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个愁苦的神情,“我没想到她也会被家里卖到这里来。我知道善子一直很有音乐天赋,所以我想,让她到松月屋来做乐师的话也不会有什么亏损。”
“而且……她在我的身边的话,我也更安心一点。您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加贺确实不会拒绝他。
就算是游廓的老板娘,在某种方面对为自己的游廓赚钱的花魁也是会保持着恭敬的态度的,并不会像对其他游女一样高高在上,所以加贺立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当然没问题,我之后就托人去送京极屋问一问,郁姬花魁你就安安心心的准备下午去见客吧。”
“下午?”有栖川郁时这次反倒愣了,“有客人吗?”
花魁并不是每天都要去见客人的。毕竟他那可是身处花街金字塔顶尖的花魁,见的客人多了就会跌价。
要去见的客人一般都是松月屋的老板娘加贺决定的,加贺为了赚钱,当然是根据财力而选择客人的人选,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有机会睡到花魁。所以有栖川郁时大多三四天才会去见一位客人。
“啊啦,”加贺以手掩唇神秘地笑起来,“这次的客人,就是上次那位渡边先生哦?那位私人收藏家的渡边三郎先生!他这次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说想见你呢。下午他要和你见面的话,算一算已经是第三次了哦。”
“郁姬花魁,你可要准备好。”
还能准备什么?准备应付这个客人一晚上。
“……我知道了。”有栖川郁时微笑着答应了下来,一转头他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有栖川郁时早就把这个人给忘得差不多了,他没想到渡边三郎在这个节骨眼居然还会再到花街来。
有栖川郁时想了想,反正现在是在白天,蕨姬应该也不敢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来。
既然这样,他下午就去见见渡边三郎好了。反正这是来给他送钱的人,他干嘛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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