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把钱包递还给他,轻声问:“顾少司,你有什么苦衷,能不能和我讲?”
顾少司却沉默地接过了钱包,转身出了门。
夏禾木然站在原地,后悔得想要哭出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告诉顾少司她去做动物园兼职,也许他没有被刺激,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吧?如果可以倒来……就好了。
*
时光毕竟不能倒来。
顾少司开始频繁出门,每一次回来,都会在客厅的桌上留下一笔钱。
一周后,《娱乐宝镜》播出了顾少司参演的那一集。夏禾在客厅的电视里看到了那一期《娱乐宝镜》。那时,顾少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削着一个苹果。电视机里喧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夏禾想换台,却被他拦下。
在节目里,顾少司一如既往地挺着一张木头脸,对主持人带着□□的玩笑无动于衷,做游戏的时候也并不主动,在一片低俗的喧闹中,他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然后,理所当然地,他输掉了游戏,被罚穿上了丑陋劣质的玩偶衣裳,脸上贴上可笑的胡子,拿着吉他唱他的成名作主题曲。
夏禾还记得她初入职的时候,沈星曾经这样形容过顾少司:这个人啊,是典型的“持帅行凶”,他只要一脸酷相站在那里,就能保所有的综艺节目收视长虹了,可偏偏这样,他还是不乐意接综艺节目的邀约,就好像,他天生高人一等似的。
这个高人一等的顾少司,如今正坐在寄宿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劣等节目里丑态百出的自己。
夏禾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看他手中的刀明显有些迟疑,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其实还是在意的吧。
这世上,其实最残忍的并不是过得很惨,而是原本活在云上,现在却被踩进了泥土里,变成了自己都认不出的污秽泥泞。
不过,顾少司只是稍稍停顿,很快他又恢复了动作,终于削完了一整只苹果,他才抬起头来,对上了眼圈通红的夏禾。
……
夏禾一瞬间擦干了眼泪。
你看错了!她很想这样告诉他。
顾少司却放下了手里的刀,缓步到了她面前,微微笑了:“其实,也没有那么惨。”
一句话,让夏禾好不容易收起来的眼泪又决堤了。
顾少司的脸色终于慌乱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最终笨拙地用指尖擦了擦夏禾的脸颊,抹去上面的泪水,自己却渐渐红了脸颊,不一会儿,耳尖都红了……
然后,他轻轻拥抱了夏禾。
夏禾顿时僵直了身体——这一次,没有醉酒,没有奇形怪状的情况,他……
顾少司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迟缓。他说:“好像应该要说些什么……理论上早应该说些什么……不过,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讲……”
“顾……”
夏禾脸上发烫,心跳如雷。
顾少司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渐渐收紧了怀抱,把一个轻拥发展成了心口贴着心口的拥抱。
“……就这样吧。”他说。
“怎、怎样啊……”
夏禾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难以呼吸,直到顾少司松开了怀抱。可是很快地她就发现,对着近距离的顾少司的眉眼,好像呼吸更加困难……
窒息中,她确信在顾少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狼狈。然后,她发现他闭上了眼睛,下一刻,温热的呼吸靠近了她,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温暖的,濡湿的,吻。
就这样吧。
夏禾在他的唇齿与呼吸中呆成了一根木桩。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想起来,想要问一句,“就这样吧”是哪样啊……
不过,那得等她的心跳……稍微别那么像早搏发作的时候那样再说……
*
“那样吧”之后,是面红耳赤的尴尬和沉默。
电视机里的《娱乐宝镜》早就已经结束了,之后是动画片,动画片也结束了,之后,没有之后了。顾少司关了电视机。
……
夏禾悄悄又去打开了,不然……不然就真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顾少司:……
“夏禾……”顾少司迟疑片刻,终于开了口。
“什、什么……”
忽然,电话铃响起。
夏禾如逢大赦,飞奔回房间!
房间里,手机正闪着光,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下,接通电话,就听见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是小禾吗?”
“是。请问你是……”
“我是宁洛桑。”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文和煦。
宁、宁洛桑?
夏禾迟疑道:“对不起,我已经从《娱论》离职了。”
“没有关系,得知你从娱论离职,我已经撤了我的专访。我来,是想与你谈一谈你的新房客的事情。se公关做得十分严实,要想找到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禾一阵紧张:“什么新房客?”
宁洛桑轻笑:“小禾,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