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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柏纶不顾大门旁警察的拦问, 挑高警戒线, 一歪头绕开, 进了自家院子里。
“喂!站住!你谁啊!”小警察还不知道纪柏纶的身份,指着人的背影就要追上去。
“他是户主。”叶眉赶紧小跑两步上前, 拿出证件向警察表明身份, 帮纪柏纶善后。
进了家门, 纪柏纶发现家里一团乱。
就见穿制服的警察走来走去, 戴着白手套搬运盆栽。
还有的在拿着相机拍照,像是在取证。
纪柏纶往里走,看着家里闹成这副样子, 脸色愈发地难看, 准备找陈姨寻问状况。
警察间有个带队的, 姓王, 负责整个区的刑事案件, 正好认识纪柏纶。
王队本来正在打电话, 看到纪柏纶进来, 忙对电话说了几句收尾,接着挂断。
“纪总。”王队神色紧张地迎上去,主动解释道, “我们也是刚刚接到通知赶到这里, 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本来是要第一时间联系您。”
纪柏纶站在楼梯边,往楼上看了眼。
还有人从二楼下来,手里端着盆栽。
“怎么回事?”纪柏纶看向王队, 问道。
光是被纪柏纶看一眼,王队的冷汗就下来了,他有些为难地道:“我们接到陈姨的报案电话,说是……说是……”
这事牵扯到纪家少爷,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纪柏纶皱眉,像是无法忍受对方吞吞吐吐的样子。
王队只好硬着头皮道:“纪年房间的花架里藏着人头。”
纪柏纶愣住,沉稳如他,也不禁怀疑自己听岔了:“藏着什么?”
“一个女生的头。”王队擦擦冷汗,据实报告,道,“因为这事涉及到一周前在沧澜私立高中发生的谋杀案,归刑警一队管,所以我刚刚正在联系他们的队长,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纪柏纶却不关心这些,冷静了片刻,问:“纪年当时在家吗?”
“在……在的,就在自己房间里。”王队又开始吞吞吐吐,道,“还是纪年先发现的……现在他就在楼上,不过……不过怎么说呢……建议请个心理医生做疏导……”
不等王队把话说完,纪柏纶狠拍了下栏杆,快步朝楼上走去。
***
纪柏纶一走上二楼,先是看到了站在走廊里被警察问话的陈姨。
陈姨脸上失了血色,慌慌张张的,发髻也有些散乱,看上去不似往日里的沉静祥和。
纪柏纶心情不禁往下沉。
陈姨都吓成这样,可见纪年受到的惊吓也不会小。
“柏纶。”陈姨这时也看到了纪柏纶,眼里骤然亮了一瞬,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在哪儿?”纪柏纶一边走向陈姨,一边问。
陈姨指了下一旁的客房,道:“在里面。”
纪柏纶没多问,直接推开客房的门。
只是刚要走进去,脚步又猛地收了回去。
“……”
纪柏纶看清,房间里面除了有纪年外,还有一个他怎么都没料到会出现在自己家的少年。
因此觉得格外突兀。
房间里。
纪年缩在床与柜子的夹角间,双手紧攥着陆西的外套领口,手背青筋暴露,整个人都钻进了陆西怀里,脸埋着看不清表情。
任谁都知道他在下意识寻求保护。
陆西则是半蹲着,正拉扯着纪年的手腕,神色不耐地跟纪年打商量:“我腿麻了,能不能先让我换个姿势……擦,磨人精。”
看着两人都快缠成连体婴儿了,纪柏纶站在门口,沉默地抿着唇,难得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感觉自己很多余。
另一边,听到开门的动静,陆西朝门口看去,见到纪柏纶时呆怔了一下,直觉想解释。
不过陆西跟男人对视半刻,又默默低下头。
陆西想。
我不过是个送手机的,饭都没吃上一口。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时,一个青年女警察走到门口,公事公办地对纪柏纶道:“先生,麻烦让一下。”
纪柏纶没放她进去,问:“做什么?”
女警察看了眼房间里的纪年,理所当然道:“头是在那位男生房里发现的,经由确认,为死者林悦芝的头,这事涉及到一桩谋杀案,我需要例行问几个问题。”
纪柏纶看着一脸耿直的女青年,随即慢慢转身面对她,语气变得危险,道:“你怀疑纪年?”
女警察心里没来由地怵了一下,被男人骤然迸发的强大气场压得喘不上气。
但她还是顶着压力,道:“是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我们有理由怀疑是纪年把头藏在盆栽里。”
闻言,陆西皱了下眉,看向门口的女警察。
在自己房间里藏人头?
纪年变态吗?
纪柏纶看着女警察,眯了下眼,道:“你听好了,我儿子不是变态,你看不出来他是受害者?你觉得他现在有办法配合你调查?你连发生了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凭什么怀疑他!啊?!”
最后一声呵斥声震得整条走廊都安静了半刻。
女警察抱着文件猛地抖了一下,看着纪柏纶阴郁的脸,说不出话,眼里却渐渐蓄起了泪水。
王队领着叶眉走上二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暗叫一声“坏咯!”,连忙上前打圆场。
王队连忙拉开已经委屈到开始抽噎的姑娘,对纪柏纶赔不是,笑道:“纪总,别怪她,新来的,什么都只知道按流程,不知道变通,我现在就让她回去,冒犯到你和小少爷了,实在对不住啊。”
叶眉微微探头,朝客房里探了眼。
她看到纪年身边的陆西时,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她在窗外看了多久……”
众人寻着声,看向缩在角落里的纪年。
纪年从陆西的外套领口间半侧过脸,露出一只通红的眼睛,声音发颤,问:“她是不是一直在那里,晚上还会看着我睡觉?”
听了纪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从脚底窜上一阵不寒而栗。
那颗头已经是半腐烂的状态,眼睛里都爬出蛆了,就这么放在正对窗户的位置,没日没夜睁着眼朝着房间里,确实会给人心里造成极大的不适。
“纪年……”王队试图安抚,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事我们会调查清楚……”
“滚!”在压抑了许久后,纪年终于情绪失控,脸色涨红,道,“带着那恶心的东西给我滚!”
他屈着长腿蹬了蹬地板,像是急切地要把某种无形的纠缠不休的东西踹开。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走。”王队拉着女警察赶紧先避开。
纪年情绪如此激烈,纪柏纶怕他受了刺激,要发病。
他正打算上前检查状况,却因陆西一个无意的动作定在原地。
就见少年一手绕过纪年脑后,蒙住了纪年的眼睛,同时,顺势将纪年的脸压回怀里。
仿佛是知道纪年抗拒眼前的一切,所以单纯地不想让他看到。
之后,陆西就眼睛朝上地看着天花板,等着纪年安静。
那张厌世脸上神色寡淡,似乎是有些无聊,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纪柏纶有些明白了这个少年的特殊之处。
正当纪柏纶在门前踟躇之际,叶眉拉住他,道:“走了。”
纪柏纶看了眼叶眉,又看回纪年,道:“他……”
“你在这儿顶个屁用啊。”叶眉不留情地指出,道,“你还没他小情儿有用。”
“……”
客房门被关上前,纪柏纶最后回首看了眼。
纪年眼睛被蒙着,只露出微仰着的半张侧脸,因为紧咬着牙,下颌线紧绷,呈现出利落洁净的侧脸线条,直而修长的脖子上青筋明显,正在暗暗跟自己较劲。
不过看得出,他已经不复先前的竭斯底里,情绪正在渐渐抚平。
最后的最后,纪柏纶的目光落在陆西脸上,眸光深沉。
客房门在眼前阖上。
***
“最近在别墅区附近有没有注意到陌生人,或者什么行踪诡异的人?”
二楼的走廊里,警察还在向陈姨打听线索。
陈姨低着头,仔细回忆一番,随后有些抱歉地看向警察,道:“应该是没有,起码纪宅附近是没有,我除了每天傍晚会出去购物,基本都在家里,所以周围有没有陌生人出没,记得比较清楚。”
警察做好记录,道:“那行,家里应该装了监控吧?我们需要拷贝一份带回去。”
陈姨却在这时突然愣了一下。
警察注意到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陈姨看了眼其他人。
纪柏纶声音低沉,道:“有话直说。”
“前天,就是周日那天,我联系的保洁公司派了人来清理游泳池。”陈姨犹豫地道,“会不会就是那天……”
王队神色一凛,当即决定:“麻烦现在就带我们去看一下监控录像。”
纪宅里有完备先进的安保系统。
但只能防住想强行闯入的歹徒。
却防不住被主动放进来的人。
陈姨领着人来到监控室,这里有两台电脑,二十四小时运作,连接整栋别墅里三十多个摄像头。
但无事发生的时候,没人会想着来检查录像。
正当陈姨在调取前天的录像时,刘庄利也正好带着邵周宇赶到。
两人跟王队交流了几句。
邵周宇问:“林悦芝的脑袋呢?”
王队道:“先带回局里了,结束后你们跟我去一趟。”
这时,陈姨恰好翻到上周日下午三点左右的录像,出声道:“保洁公司的人就是这时到的。”
众人连忙拉回注意力,看向分割成了十多个镜头的电脑屏幕上。
15:04:23。
印着保洁公司logo的小型货车停留在纪宅的大门外。
一人从驾驶室里伸出手,按了门边的对讲机键。
15: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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