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回：水仙

    一舞终了，台上的舞者静静谢幕，然后平淡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窈窕背影，与背后无数火热的眼神。

    终于有侍者走过来，将祝昊宇与司公子引到座位上去。给祝昊宇留的座位在右边最上首，而祝昊宇的对面，正是那位桓家子弟。

    祝昊宇落座的一瞬间，抬眼过去，正好与他的视线相对，却见他的眼神里是无比的惊讶，与怨毒、嫉恨。祝昊宇一怔，反而向他微微一笑。会用这样眼神面对“王献之”的人，祝昊宇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猜到他的身份了。

    果然，王林儿适时地凑到了祝昊宇耳边，低声说：“公子，这位便是桓家的二公子，新安郡主的驸马爷，桓济了。”

    祝昊宇点点头，他猜得正准，果然是桓济。

    桓济正跪坐在祝昊宇对面，他眼神中情绪一泄之后，却端起桌上的金樽，向祝昊宇遥遥一举杯，算是打招呼。祝昊宇也向他一举杯，然后反手合过袖子，拢在酒杯上，做出饮酒的样子。当然，这酒她是不会喝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喝酒，若是醉酒，无疑很容易坏事。

    桓济的神情很古怪，他跟祝昊宇这一示意也不过是几秒之内的事，但他一转目，看到了祝昊宇身边的另一个人，却仿佛是见了鬼般，眼睛瞬间大睁，其中不可思议状，掩也掩饰不住。

    司公子便坐在祝昊宇旁边，他对自己坐在祝昊宇下首之事显然是很不愉快的。但他不是贵宾，天仙盛宴上事先没有给他预留席位，看过那一舞之后，他已被那舞者迷得神魂颠倒，也不愿在红楼绣坊上闹事，便只能将心中的不快忍着。

    这个时候，他显然也发现了这大厅中多的是他的“熟人”，而这些原本作为他的臣子，总是在朝堂上参拜他的人，此刻却一个个大张着眼睛看他，神情一个赛一个古怪——司公子眉头皱了皱，又不大自在地咳嗽一声。

    说实话，与自己的臣子们在这种情况下偶遇，对这位手腕向来不怎么强硬的皇帝而言，实在是有些刺激。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其实他的心深处，竟然是有点害怕这样的场面的。尤其，他害怕自己对面的几个桓家人。

    不着痕迹地将身体往祝昊宇那边靠了靠，此刻的司公子心里，还是王家这位小公子比较可爱。

    “咳……”桓济也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他先是顺手又将金樽端起，习惯性地往嘴边一送。

    司公子在他对面又皱了皱眉。

    桓济端着金樽的手微微一颤，他轻轻泯了一口酒，然后招来侍者，在他耳边轻轻吩咐了几句。侍者应声而去，桓济转过头，又向司公子露出一个适度谦卑的笑容。

    众人随着桓济的表现纷纷清醒过来，一个个也都向着司公子露出各具特色的笑容。

    这个时候，一个彩衣女侍托着个玉盘，娉娉袅袅地走到了司公子身边。玉盘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琉璃泛着古老的玉色，一丝丝原本是杂色的暗红因为雕刻的原因，竟在琉璃盏上开出了一朵分外妖娆的血色水仙。水仙优雅地舒展在琉璃盏上，随着容器里的暗红色液体地轻轻晃动，便仿佛正在绯色夜里盛开摇曳的绝色美人！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被牢牢吸附在这一方小小的琉璃盏之上，却只见女侍向着司公子盈盈行礼，然后伸出白玉一般晶莹的皓腕，恭恭敬敬地将玉盘放到司公子身前的案几上。

    “司公子，这是桓公子特意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十蒸葡萄酒，他吩咐我们绣坊的酿酒师傅用秘方醒酒，说是要送给一位贵人的。”女侍的神色妖娆一如琉璃盏，她十指纤长，指尖缓缓自琉璃盏上流连而过，便仿佛是在缠绕人心，“原来，那位贵人就是您啊。”

    司公子的眼神渐渐勾在女侍身上，火热了起来。

    这个时候，有人惊呼：“水仙！这是金陵十二仙中的水仙！”

    原来这彩衣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女侍，她竟是金陵十二仙中的水仙。

    祝昊宇有些好奇地又仔细打量了水仙一眼，发现这姑娘美则美矣，但确实不似仙子，反而妖娆得像是堕落向了魔王的水仙花。

    王林儿悄悄碰了祝昊宇一下，示意她去看对面的桓济。

    却见桓济脸色铁青，虽然是在对着司公子笑，可这笑容着实是有些勉强了。

    难道这位水仙姑娘的出现，不是他的本意吗？那这一盏葡萄酒又是怎么回事呢？

    桓济已经没了心思去管“王献之”如何了，他阴沉着脸招过立在身边的随从，低声问道：“为什么出现的是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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