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相信了,朝臣之中,若说品性,大多他是了解的,何况荣宁二府的势力还交结不到翰林院清流那边,否则他们两府这么多年除了一个修道的贾敬,也不会一个正经考出来的都没有了。
不过,谨慎起见,咸宁帝又问起赵学士来。
赵学士战战兢兢出列,一脸苦相,但还是客观的回答了贾赦是如何答题的,也认了贾赦的卷子,确实是贾赦的笔迹。
审问到此,真相已出,咸宁帝命人贴出贾赦从考童生到举人之间所有的卷子,就贴在贡院门口的墙壁上。
转日贾赦听说了,还特意去围观了。
“老爷,这下子他们可得服气了罢。”铜钱道。
贾赦笑眯眯。
“老爷,咱们现在出来不会又被鸡蛋砸吧?”扇子小心翼翼,显然那日贾赦随意出门,却遇见血腥事件,吓坏了他。
“应该不会了罢。”贾赦心有戚戚焉,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
前日里他没忍住去拜访了一趟艳春楼,结果刚入了青楼一条街,就被人用胭脂盒砸了个晕,当即就迷糊过去了,好在老爷他一直随身带着小厮和车夫,这才被人护着,没被那几个不讲理、妒贤嫉能的士子们群殴了。
“老爷,您头还疼吗?”铜钱看贾赦摸“伤处”,不由担忧关切道。
贾赦皱了皱眉,“这倒再没有,不过我近日我总觉得想闭眼。”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铜钱和扇子没领会到老爷的意思。
贾赦没说的是,他近日来鼻子和耳朵都灵敏了许多,想闭眼更是想闭眼到走路上了,仿佛他天生就能闭着眼做任何事情。
奇怪啊奇怪!
摇了摇头,贾赦带着两个小厮溜达,现在大家都知道真相了,应该没人再闲言碎语和为难老爷我了,不遭人妒是庸才啊,老爷就是太有才啦!
贾赦慢腾腾的走路,慢悠悠的想着。
不过去艳春楼的半路上,遇到了满脸骄横之气的薛蟠。薛蟠见了贾赦,眼睛不由一亮,这要是他那姨夫贾政,他还不敢打招呼,可这是赦大老爷,薛蟠马上小跑过来,笑着大了招呼。
“原来是蟠小子啊。”贾赦上下打量了一番薛蟠,调侃道:“你怎么没去家学呢?”
薛蟠脸色顿时变了变,忽然想起在家学里大老爷大展神威的事情,他懊恼的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大老爷可不是他听说的大老爷啊,大老爷还特别重视家族子弟教育呢。”
贾赦一时奇怪薛蟠神色的变幻:“出来就出来呗,老爷我还能打你戒尺?”他呵呵笑了两声,“你小子也去艳春楼?正好咱们一道儿进去。”
这样还能省些银子,贾赦心中盘算着,这薛蟠有钱呐,家里的男人就他一个,动用银子比自己的多,薛家,巨富呐。
闻言薛蟠呆了呆,本来他回想到贾赦打学生戒尺的情境,现在腿肚子都有些转筋,恨不得刚刚找死打招呼的人不是自己,没想到大老爷今日心情挺好啊,居然没管自己逃学的事情——
薛蟠赶忙谄媚道:“大老爷看上谁啦,若是有喜欢的,蟠儿做东……”
贾赦扬眉,眉开眼笑。嘿,小子挺上道啊。
他哥俩儿好似的怕了拍薛蟠的肩膀,薛蟠此时完全忘记了贾赦曾经还惩罚过他站墙角的事情了,就要搂着贾赦腰一起进了那艳春楼,可此时有那不长眼的瞎子撞过来——
“瞎了眼你!找死!”薛蟠差点儿被人撞倒,见撞他的人是一个手拿幡子的算命先生,顿时伸腿踹了那人。
那算命的躲闪不及,顿时倒地,手中拿着的幡子也躺在了地上,还被薛蟠踩了两脚,骂道:“晦气!”
贾赦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舒服。
他脸色阴沉,对铜钱道:“赏他一两银子看大夫。”
铜钱忙给钱那算命的,算命的本来是生意不好,试探性的到这青楼一条街上来,可这大下午的人不多,他又是个生手,青楼女子的生意早就有固定的“高人”给承包了,那人就在大相国寺那边摆摊,很有名气,送上门来的自己反而不招待见。
算命的拿了银子冲着贾赦道谢,薛蟠本来不想这么简单放过惹自己的人,可见贾赦如此,他也不好计较了。
贾赦摆摆手,扇子会意撵人:“赶紧走罢,别挡路。”老爷还要进青楼呢,他们在这里被这穷算命的堵了半天了,没看见薛少爷兴致都被搅了么。
算命的也识眼色,本来他还想趁机搭讪,一看贾赦和薛蟠就是贵人,随便说两句吉祥和你有劫难的话,这更多的银子还不手到擒来,可又瞧了瞧贾赦阴沉沉的脸色,和那被自己撞着了的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少爷,他还是决定拿这一两银子走人。
可没走多远,贾赦忽然叫他:“那你幡子卖不卖?”
“啊?”算命的闻言不解,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布幔幡子,又看了看那位贵人大老爷,咽了咽唾沫:“卖!给银子就卖!”
“再给他一两。”贾赦道。
铜钱掏钱。
算命的眨了眨眼,突然道:“二两。”
“甚么?”铜钱尖叫道:“不过就是几十文钱的布条,给你一两都嫌多,你还敢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
贾赦背过手,“给他。”
“老爷——”铜钱觉得这算命的太贪心,二两银子都够四五口人家过活一两个月了,就一个套着竹竿的布条,不就写了几个黑毛笔字么,他和扇子也会写啊。
再说,老爷要这个干嘛啊?
心里嘟囔着,铜钱还是听令,不情愿的扔给了那人二两银子。
薛蟠眼巴巴的过来问出铜钱不敢质问的事情:“大老爷你要这个干嘛?”
贾赦眼睛闭上,慢悠悠地说道:“老爷我要算命。”
算命?大老爷信这个?薛蟠想了想,挺认真的说道:“我妈妈也常信这个。听说大相国寺有个瞎子算命挺准的,赶明儿我陪大老爷去算算。”
“呵呵……”贾赦再次拍了拍薛蟠的肩膀,“谢谢你的好意啦。不过,老爷我用不着去那儿算。我是要给别人算。”
“给、给别人算?”薛蟠张大了嘴巴,磕巴了下,问:“大老爷,您还会算命呐?”
贾赦点头,神情高深莫测,一派神棍气象。此时正好艳春楼的鸨母出来,这鸨母年岁也不大,有一双芊芊玉手,贾赦瞥了一眼,指那手道:“老爷我不仅会算命,还会摸骨呢。”
说罢,他拿起那买来的二手布幡子,还特意闭上眼睛,俨如一个算命瞎子,自顾地离开了艳春楼门口……
“你家大老爷这是——”薛蟠呆滞了片刻,问同样呆傻了的铜钱和扇子。
铜钱和扇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乎丢了大老爷,也顾不上答话,赶忙撒腿去追闭着眼还能稳当走路的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