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请教书本上的字与典故。有时候他还会亲自化开凝固的墨汁,写了大字供她学习临摹;也会在独睡的夜里绞尽脑汁,将枯燥的史书典故编成一个个浅显易记的小故事,好预备第二天的教学。那时候准备的东西,在他成为学堂夫子后,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呢。
那短短的几个月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日子却过得比之前的每一年都轻松快活。可惜那段时光并不长久……
周念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只发出一声轻叹。他虽然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是怎样的,但他知道,自己喜欢春瑛的陪伴。如果,他能提前几年平反成功;如果,前年秋天春瑛没有遭到侯爷夫人的毒打;如果,当时他能更有勇气一些,顾虑得少一些;如果……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春瑛顺利地凭借自己的本事脱籍出府,成了平民,而且也早早订了亲。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而他自己……在平反过后,也会走上另一条路。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念回过头,笑了笑:“滨城,秀贞妹妹,你们怎么出来了?”
叶秀贞面上仍旧带着苍白的病容,幽幽地往街口方向瞥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往周念家小院的方向走去。叶滨城面无表情地盯着表兄,问:“方才那位,莫非是大表哥的意中人?瞧着倒象是个丫头的打扮,一定是弟弟误会了吧?”
周念吃了一惊,忙道:“这是怎么说的?那位姑娘原本是侯府的人,曾经救过我一命呢,你可千万不要胡乱揣测,损了人家的名声。”
叶滨城笑着打了个哈哈,拉着周念回了家,然后才道:“大表哥,方才我们兄妹商量过了,等搬了新居,就给去世的长辈们,还有姐姐们立个牌位。不过……我们家的规矩,女儿及笈前枉死,是不能在家中设灵的,因此我们想着,大姐小时候曾跟你订过娃娃亲,虽说是父母之间的玩笑之语,但如果大表哥你愿意的话,能否让大姐在天之灵,也能有个去处,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
周念怔了怔,大为意外:“这……”
叶滨城仿佛生怕他会拒绝似的,忙道:“不过是在家里这么说罢了,只当是给大姐的灵位一个去处。外人不会知晓的。”顿了顿,他笑得有些古怪:“当然,如果大表哥要娶哪家千金小姐为妻,恐怕就有些妨碍了。”
“说的什么话!”周念眉头大皱,“你家即便原本有这个规矩,如今就一定要死守么?!不守又如何?!你就为了这个规矩,宁可让你姐姐的魂魄无所依归?!自打咱们入官,多少规矩都打破了?!偏偏今日就一定要记起这一条?!”
叶滨城沉下脸,冷哼道:“我也知道,大表哥如今有庆国侯撑腰,又有好名声,说不定还真能娶得一位大家闺秀为妻,只是我劝大表哥别太忘形了。如今我们身无恒产,又无功名,虽说是出身不凡,但那些达官贵人有几个是真心看得起我们的?虽然你不曾受过什么苦,到底当过官奴,在别人眼中,就是个污点。有心结亲的,不是原本依附梁派,心急要撇清干系,就是有财无势,想借大表哥攀上侯府作威作福的!大表哥娶嫂子,能娶到什么人回来?!难不成只将就个穷秀才的女儿,或是乡下地主的千金?!她们配得上周家的门第么?!即便有庆国侯在,又能帮上什么忙?!难不成他还能把自家女儿嫁给你?!就算他真的愿意,靖王爷也断不能容下你我这样曾为官奴的连襟!”
周念气得眼前发黑:“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我这是正经话,大表哥自己想去!你我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你细想想,就知道我的话有道理。”叶滨城也不多说,径自回头进了房间,留下周念独自站在书房里,怒火半天才平息下来。
他再次苦笑。过去他肩负着为全家雪冤的使命,一心盼着平反,只认定平反过后,他才能从这付重担中解脱。可今天他忽然发现,平反过后,又有更大的重担压到了他的肩上。什么时候,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呢?
周念心中的郁结,春瑛一无所知。她只是快乐地乘着二叔的马车,一路驶向外城。等马车停下来时,她不等到二叔发话,便先跳了下来,往周围看了一圈。
早年跟胡飞一起摆摊时,她在京城也走过不少地方,自然认得这是崇文门外不远,斜对面就是姐姐姐夫家所在的喜鹊胡同,难道新家就在这个地方?
路二叔呵呵笑道:“认得路吧?这里是上四条胡同,往里走左边第三个门,就是你爹买的新宅子,已经整修好了,早两天就搬了进去,因为忙着收拾东西,才叫我去接你的。快进去吧,你爹娘一定等急了!”
春瑛闻言冲他一笑,便撒开腿往胡同里头跑,走到左边第三个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敲。谁知不等她的手挨上门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小虎圆圆的脑袋从门里钻了出来,眨眨眼,欢呼着“二姐回来了”,便松开门板往里跑。
春瑛笑着撑开门,走了进去,望着院中的景象,再看向从屋里迎出来的父母和姐姐,她眼中一热,脸上却笑得更欢了,欢快地向他们奔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