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曼如我一见就不喜欢,她看小姐时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讨厌!”
玲珑嗤笑:“她看她主子的眼神,也怎么看怎么讨厌!就算想攀高枝儿,说话做事也该知道分寸才好。她当自己是谁?居然劝小姐多跟她主子相处,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这话是她能说的吗?!”
霍漪脸色沉了沉,玲珑惊觉自己失言,讪讪地低头退到一边,锦绣飞快地转着脑子,想要扯开话题。青姨娘见状,叹了口气,劝道:“小姐,我说句公道话,你别恼。其实太太也是担心小姐日后,才存了这个心思。咱们来了这几日,冷眼瞧着,也知道老太太与侯爷待太太是真心,只是有人心怀不轨罢了。有道是血浓于水,太太多年不见亲人,如今好不容易团聚,自然是希望能在他们身边多待些日子的。二爷家与咱们多年不来往了,小少爷又迟迟不来拜见,太太是怕小姐日后无依无靠,才想将你托付给娘家亲人……”
霍漪淡淡地伸手阻止她继续:“姨娘,别说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收回手,她眉间浮现出一丝哀伤:“母亲太过信任娘家人了,我却不能不提防,这是霍家几代人挣下的家业,若是为我一人,叫别人占了去,日后我哪里还有脸面去见父亲?!”
青姨娘心中大恸,忙转过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的小小姐怎的这般命苦?不过十三岁,就要承受这样的重担。她既埋怨嗣子的生身父母不识礼数,迟迟不来拜见,又懊悔过去没有提醒太太,请老爷早日为小姐定下婚事,小姐何至于连个依靠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试探地说:“只可惜顾家合家在任上,若是顾大人能看在跟老爷的交情份上,助小姐一把……”见霍漪沉默不语,又补上一句:“不知他家几时进京?太太与他家太太交情也是极好,从前常常开玩笑说要结……”
“青姨。”霍漪抬眼望她,“不要说了。”青姨娘只得住了嘴,但始终心有不甘。霍漪叹了口气,却发起了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问锦绣:“方才露儿说的那场法事,是在清明那天办么?”
“啊?是。”
霍漪低头沉吟,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坚定:“青姨,你叫人传信给管家,叫他那日备齐祭品,一并送到庙里,记得多带几个人。我要亲自走一趟,等法事完了,咱们不回侯府,先往二叔家走一遭。”
青姨娘惊讶地道:“小姐是要去见小少爷么?可是……依礼该是他前来拜见才是。”
“什么叫礼?”霍漪淡淡一笑,“我也不过是依礼前去拜见叔叔。他心里再不情愿,总要将弟弟送过来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跟弟弟和叔叔生分了。说到底,我们才是本家。”
清明当天,霍小姐早早便禀明老太太和姑太太,获得允许,在大少爷和三少爷的护送下前往隆福寺参加法事去了。姑太太原本也想去,但一早起来便头晕,只得放弃,派了青姨娘去做代表。
晚香馆一下少了十来个人,顿时安静了许多。春瑛做了一会儿针线,便觉得烦了,打了个哈欠,丢开缝了一半的布袋,支起窗子去闻外面的花香,犹豫着是不是到外头透透气。
这几天,青姨娘对她们的管制似乎松了些,不但出门送东西传话的机会多了,秋玉奉命过来时,两姐妹也能聚在一起说说话,有时候她甚至可以跟着青姨娘去别处做客。春瑛心想,反正姑太太跟前不用她去侍候,又没什么要紧事,她请半天假回家去看看,应该没问题吧?不然去瞧瞧秋玉也是好的,还有夏荷与紫藤,好久没见了,和十儿一起回浣花轩看看老朋友,也是一桩美事。
她跟十儿一说,十儿立时便连连点头赞成,还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寻姑太太跟前的檀香——现在晚香馆里能做主的人,除了姑太太就是她了。
檀香长着圆圆的苹果脸,笑起来极讨人喜欢的,听了她们的请求,只想了想便应了:“去吧,只是午饭前得回来,不然太太叫人时,你们不在,姨娘知道了可是要罚的。”
春瑛与十儿立时应了,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要出去,却被南棋叫住。
南棋隔着窗子对她们道:“你们若是经过二门,替我捎些东西出去吧。”她塞过一个布包:“是给我爹做的鞋。”
春瑛接过布包,问:“你怎么不自己去?院里无事,檀香姐姐必会答应的。”
南棋转过身,淡淡地丢下一句:“我不要见那些人。”
春瑛与十儿对望一眼,只得拿了布包走人。谁知到了老太太的院里,有人告诉她们,秋玉出去了,她们只好改道去浣花轩,中途先拐到二门处,将布包递上,守门的人却是王家的亲戚,笑着接下了,再三保重会把东西送到。
春瑛见任务完成,便拉起十儿想离开,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二门外走过。她立刻转头,上赶两步,扶住门边探头往外看。
只见那人将一本书册递给另一人,便转身往回走,正面对上春瑛时,怔了怔。
春瑛心中狂喜。那不正是周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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