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哥哥怀抱的郑苒一把抱住,接着大哭。小金氏则来到赵敏禾身边,细细为她挡好雨。
赵攸源眼看这一群都成了落汤鸡,赶紧招呼他们往锦绣阁先避一避雨。
赵家和郑家都是勋贵之家,女眷们也常亲来锦绣阁,掌柜自是认得的;更有前段日子才在这里定制了两大箱皮毛衣裳的韶亓箫,一行人很快就得了一个包间。掌柜更是贴心地准备了火盆和姜茶等驱寒之物。
原先情势紧张,众人还不觉得冷。如今到了暖室,才纷纷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小金氏细问着赵敏禾的情况。眼下氛围紧张,赵敏禾也不想平添担忧,只抿了抿唇道自己没事,却是一旁烤着火的韶亓箫开了口:“方才她被人撞伤了后背,右腰窝上方三寸的地方,大概被撞得有点重。”
小金氏诧异,带着审视的目光转头去看韶亓箫,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连赵敏也有些疑惑,她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似乎是猜着了她心里所想,韶亓箫肃着脸道:“在巷子里,我扶你的时候,一碰到你后背那个位置,你就会不由自主颤抖一下。而且现下其他人都喘得弯了腰,表妹虽也喘气,却一直挺直着腰板,是不是眼下疼得弯不了腰?”
小金氏不由去看了看赵攸涵他们,果然一个个累得完全不顾勋贵子弟的风衣举止了,赵攸浚和赵焘赵焎三个甚至已一屁股摊在了地上。她赶紧上前扶住赵敏禾,掏出帕子为她擦擦头上的冷汗。
韶亓箫说着,想到方才她嫂嫂看他的眼神,又紧接着解释了一句:“方才我并非故意冒犯表妹,只是……”
话没说完,赵敏禾已开了口:“七殿下都救了我的命,我家感激殿下都来不及。怎么还要殿下来说这些歉意的话。”
小金氏连连道是,又转头去喊赵攸源:“四郎,你赶紧去找个大夫来,妹妹受伤了!”
才刚了解了事情的赵攸源一听,顾不得多想其他,连连吩咐去将自家的與车牵过来。自己则过来紧皱着眉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的大夫恐怕都会被指派去出事地救治危急的百姓。所以还是先送妹妹回府里吧,府里起码还有钱嬷嬷在。”
钱嬷嬷懂医术,府中常用的药物也备得齐,比在外面等不知何时能来的大夫还强一些。
赵敏禾道:“四哥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是被撞得现了一块淤青而已,皮肉伤不碍事的。倒是拨云他们,有几个从一开始就在最外围,伤得有些重。”
赵攸源也看到了,有两个家丁嘴角还挂着血,正被其他人扶着烤火去去寒气;妹妹的大丫鬟也是,此刻只能软软地倚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恐怕他们都被挤伤了内脏,最好可以尽快得到救治。
说话间,已有赵攸源带出来的小厮进来禀告,與车已在锦绣阁门口等着了。赵攸涵他们原本坐的與车在东市门口,离这里有些远,此刻拉来的则是赵攸源和赵攸灏两对夫妻出来时坐的两辆與车。
小金氏和闵氏合力将赵敏禾扶出来送上车,郑苒在一旁眼巴巴地跟着。她大哭了两回,总算镇定了许多,见表姐伤了,倒是能担些事了,还保证道自己能好好照顾表姐。
赵攸源安排其他女眷也上了车,又命人将其他伤员搬上另一辆與车,先行回府医治。
小金氏在上车前担忧地问:“四郎,那你们呢?”
赵攸源道:“我与其他人先去那边看看情况,这么大的事,能帮上一些是一些吧。”知道她的担忧,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听,那边声响已经小下去了,可见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放心,即使最危险的时候,我也不会罔顾自己的安慰横冲直撞的,一定会先顾好自己和兄弟们。”
小金氏心神一凝,果真听见声响已小了下去,啜泣声却一直未止。她还是想说什么,却被赵攸源制止道:“你先回去,妹妹还需要你的照顾,女儿们也怕是在府里想母亲得紧。”
小金氏终被说服了,她提着裙子上了车。
赵攸源行至韶亓箫和韶亓荿两位皇子面前,先是深深朝韶亓箫鞠了一躬,嘴里诚心道:“多谢七殿下救我妹妹!”方才赵攸涵已将自己所见都告诉了他,自然也没错过韶亓箫救下赵敏禾的一幕。
韶亓箫赶紧将他扶起,连道应该的。
赵攸源又道:“街上如今太乱,不如两位殿下先上了我们的與车去忠勇伯府?随后再让大伯父派人送两位殿下回宫也好,就在伯府里休息压惊也好,起码有个安全的去处?”
于情于理,他也不能坐视两位皇子在这样混乱的夜晚还在宫外乱晃,只是眼下实在派不出多余的人手,只好让他们多绕一些路。
韶亓箫正想说不用,眼神却突然朝赵攸源身后一顿,看着从黑暗中相携走出来的男女——目不斜视、尽量恪守礼教地扶着虚弱女子的男子是陆铭,而他身边一脸苍白的年轻女子正是他的表妹杨兰锦。
看着杨兰锦抬头看向陆铭时,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恋慕,韶亓箫瞳孔一缩。
前世杨表妹提起所爱之人,神态悲切绝望,却从未明确说出过那人的名字。他一直以为,那人不是背信弃义的负心汉,便是不敢争取自己所爱之人的胆小鬼;而他表妹,只是怕他为难了那人才死闭着口不说出他的名字……
却不想,他忘了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那人已经死了,只丢下她一人独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