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比他稍大几岁,长相尚可,身材丰腴。才过午餐时间,店里客人寥寥,又见夏树英俊干练,她不但有问必答,妩媚笑眼中还带有挑逗之意。夏树对她的人毫无兴趣,只在意她所提供的信息:这所贵族学院仅收纳贵族、官员和富人家庭出身的女孩,学生人数从未超过千人,按照学生的年龄和身份背景分为若干个班级,学识性的课程只占了一小部分,多数时间是训练仪态、陶冶情操以及传授上流社会的交际技巧。
除了理论学习,学院还会举办一些社交宴会,只有声誉极好的社会名流才会受到邀请。一方面,学生们通过这样的宴会感受并适应上流圈子的氛围,锻炼社交技巧、积累社交经验。另一方面,许多人也希望通过这种机会结识理想的伴侣。初获好感之后,大多数人会以书信联络的方式增进了解,时机成熟再相互赴约,偶有一拍即合的,女方便会提前结束学业举行婚礼,这些都属于正常情况——至于非正常情况,女侍者不怀好意地给出了一些容易令人遐想连篇的暗示。
希尔家族是纯正的英国贵族,又有悠久而光荣的海军背景,长辈们当然希望夏洛特的婚姻是门当户对乃至更上一层楼的。仅以有限的相处和信函往来,夏树无从判断她对待感情和婚姻的态度,也许她早有明确的想法,也许她也和露易丝一样不愿意过早考虑这些。无论实际情况属于哪一种,在自己和夏洛特从未确定关系的前提下,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在咖啡馆从中午坐到了傍晚,夏树未见一个学生外出,也没有碰上学院内部的工作人员,想来晚上是更不会有机会了。他结了账准备离开,得到20便士小费的吧台侍者——一个面貌俊秀的金发青年,向他透露了一个情况:学院锅炉工每天下了晚班都会去附近的一间酒馆喝上几杯,花点钱就能让他们带着从后门前往学院锅炉房,那里距离学生宿舍仅有一步之遥,有些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跟他们的小情人见面。
得到了正确的点拨,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无需巧舌如簧,夏树仅以5英镑就买通了学院锅炉工。在那个环境差强人意的小茶水间里,他有些忐忑地等待了近半个小时,然后,一身学生装束的夏洛特-希尔出现了。
“一个大惊喜!”夏树笑着摊开双手,可是,夏洛特那小巧俊俏的脸庞上看不到半点笑容,冷漠的眼神让他心中一阵寒意,走向对方的脚步不由得放缓下来,最终停在了相距三步之处。
迎着对方的冰冷脸庞,夏树感觉自己脸上的微笑已经很不自然了,他平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夏洛特直瞪瞪地看着他,须臾,冷言道:“约阿希姆王子殿下,你在信中提到过在瑞典的风光,提到过你在那里的老朋友,却有意隐去了你在那里的特殊经历吧?很奇妙,很*,不是么?”
听到这话,夏树大吃一惊: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跟萨瓦伯爵夫人发生过一夜情的事?
不等夏树想清楚这些,夏洛特继续用冷厉堪比冰刀的语句说道:“在瑞典的卡尔斯克鲁纳,有一条倾国倾城的美人鱼,她用迷人的舞蹈吸引着过往的每一个英俊青年,拜倒在她脚下的人数不胜数,他们有的是绅士贵族,有的是船长海员,还有一些尊贵不凡的王子,比如说……被誉为霍亨索伦天才的德国王子,约阿希姆殿下!”
夏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任他巧言善辩,这时候也无话可讲。
“约阿希姆王子殿下,风流是你的自由,但是,请你这样的人离我远一点!”
抛下这冰冷、决绝的断交之言,夏洛特轻蔑地扫了夏树一眼,毅然转身离去。夏树从深深的惊愕中清醒过来想要将其追回,无奈慢了一步。在锅炉房门口,领他进来的司炉工挡住了他的去路:“嘿,伙计,你不想进警察局,我不想丢了工作,到此为止吧!”
望着夏洛特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夏树心里空落落的,此生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触,思绪也乱成一团:这该怪谁?挨千刀的“****女”?也许深有苦衷的古斯塔夫?这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某人的有意为之?
被司炉工送出学院后门,夏树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清寒的夜风让他迅速将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已不是追寻复杂而遥远的事件真相,而是如何处理自己与夏洛特-希尔之间的关系。如果选择不作为,那便意味着放弃,且将这当做一场遗憾的梦,梦醒时分,自己依然是那个乐观向上的德国王子,生活中只剩下亲情、友情和事业。
如果想要挽回,那就必须用坦诚和执着重新赢得夏洛特的好感。
放弃还是挽回?
这看似是个纠结的问题,迎风驻足,夏树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她能过现身相见,是因为在乎;她冷漠,她怨愤,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也是因为在乎。既然彼此在乎,怎能为了一场意外之故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