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汗顺着额间滑落,明明是冰冷的天白术却觉得浑身发热,风吹过面颊,脸上又冰冷得像是被刀子刮过——白术眨眨眼,冷得发麻的脸部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滑过时,她抬起手摸了摸脸,这才明白自己脸颊上早就被热泪湿透,那冷水又被吹凉成了冰霜……
“白术。”
低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白术感觉到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将她脱离了窗边,她轻轻地喘息了声,冻僵的身子本能地像是贪恋温暖的小动物似的缩进身后人温暖的怀抱——直到她垂下眼,看着固定在自己腰间的是一截明黄色的袖子,她愣了愣,回过头,却对视上天德帝那双淡漠沉静的双眸。
“用不着这么折磨自己,”孟楼缓缓道,“没了绣春刀,做不了锦衣卫,你也能做点别的……”
孟楼说话的时候,声音又轻又缓——印象中,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用这种嗓音说过话。
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起,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对话。
然而,被他抱在怀中的人却像是听见了阎王爷的索命咒一般,她像是听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惊恐地瞪大了眼,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始疯狂地摇头,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她哆哆嗦嗦地说,“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北镇王太厉害,我打不过他,师父也受了伤,我们两个不是他的对手……七叔没了,五叔怎么办,都是我放跑了北镇王,否则二十一和七叔就不会遇见他,七叔就不会出事——他们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万岁爷……”
怀中的人气若游丝。
“嘘……嘘。”
天德帝的唇角却微微轻勾,他瞥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拢着袖子站着的君长知,见后者毫无反应,他不仅没有放开自己固定在怀中人腰间的手,反而像是不顾她死活似的稍稍收紧了一些——将那神智已经不清醒的人转过来,一只手抬起下她的下巴让她对视上自己——
沉静的目光在那沾染上了鲜红的血又凝固后显得特别刺眼的唇瓣上停留了下。
孟楼低下头,将冰冷的唇落在那充满了血腥味的唇瓣上,先是碰了碰——
站在他们身边的君长知拢着袖子,面无表情地叫了声“万岁爷”。
然而孟楼却充耳不闻一般,那原本一触即离的唇仿佛突然又贴了上去——他伸出舌尖,近乎于贪婪地细细描绘着怀中人的唇瓣,将她唇上的血舔啄尽——从头至尾,他的手都固定在她的颈脖上,就仿佛只要她稍稍挣扎,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七叔没了,师父受伤……锦衣卫没了,都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孟楼微微眯起眼,那双狐狸似的眼睛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他稍稍撤离自己的唇舌,却以一个极为亲密的距离贴着怀中的人的唇瓣,他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把玩,直到将那苍白的下颚揉得泛红,他满意地放开手,轻声诱哄,“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做一些补偿——”
“……”
孟楼看着怀中人那双失神的眼稍稍亮起一点光。
他轻笑一声,仿佛极为宠溺地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
“开春就十四了,虽然早了些,嫁人却也是合理的。”
……
孟楼话语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本站在他们身后的君长知衣角一闪已经从那敞开的大门离开,薛公公“哎哟”一声先是无措地叫了声万岁爷,见天德帝没反应,又是屁滚尿流地追了出去。
从白术推开的窗子,天德帝可以清楚地看见大理寺卿迎着风雪,大步离开的背影。
他轻笑一声,似并不在意,反倒是挺高兴似的将怀中的人楼得紧了些——听见她发出一声低低的似不舒服的叹息,他这才稍稍放开手,招呼宫人将被白术撞翻的火盆子收拾了换了新的上来,将人重新放回床上,甚至亲手给她盖好被子。
“白术,朕问你个问题可好?”
“……”
“现在你讨厌君爱卿了么?”
“……”
“讨厌呀?讨厌就好。”天德帝笑眯眯地说,“朕也是讨厌他得很,打小便什么都喜欢跟朕抢——就连父皇临终前都没忘记让朕好好征用他,切莫要浪费了栋梁……”
“那遗诏洋洋洒洒一大片,最后也没说上一句朕的事儿,哼,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他儿子……但朕偏偏还需仰仗着他,朝廷没了他不成呢,他就是那第二个云峥,啊,不,云峥可是条忠犬,他不一样……明明坐在龙椅上,低着头看着文武百官,偏偏却还是觉得低人一等,这感觉多难受你肯定不知道——”
屋子里已经没有旁人,天德帝近乎于自言自语地一般说着,一边用指尖细细地描绘这会儿躺在床上闭着眼似乎陷入昏迷的人苍白的面颊——
“如今可好,你讨厌他了,朕这是赢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