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前些日子就因为帮人忙而淋了雨,回去后还咳嗽了整两日呢。”
王端平一连打了四个喷嚏,伸手擦了擦鼻子,引得坐在他隔壁的萧明钰瞥了他一眼,道:“可是淋雨着凉了?”
“没事。”王端平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上次说在雨中扶住了一位险些跌倒的小姐,究竟是哪家的?好家伙,这可是一笔风流债呀!戏文里头也没有这么巧的姻缘。”坐在他身后的华立海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挤眉弄眼的道:“你真的只是‘扶’住了人家小姐,再没有别的接触了?”
王端平正色道:“救人于危难之中本是君子所为,过后立刻放下才是正道。”
华立海一脸“你就装吧”的表情,忽然眼前一亮,道:“不如我们散学后到女学去找找看?”
夫子正在解释文章的意思,听见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猛的拿起桌上的镇纸,“啪”的往桌面上一摔,顿时惊醒瞌睡无数,惊散聊得正酣的三人。
不管再怎么说,得罪夫子都是非常不明智的。
好容易熬到了散学,王端平不假人手,亲自将桌上的书本收起,边收拾着,忽然有连打了两个喷嚏,心说莫非是妹妹在惦记自己了?
他刚想说不如去女学一趟吧,见一见妹妹。还有那一日在雨中,他的车马经过时,不经意的瞧见一个穿着不凡的女子失魂落魄的站在雨中,似乎随时都要晕倒在地一般。一旁的车夫似不敢上前搀扶,他当时也没多想,跳下车刚跑到近前女子就晕倒了,他顺势将其抱起,那车夫也伶俐,将车帘子掀开,他将人抱了上去。不过是匆匆一瞥,女子的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身形;形似荷瓣的娇小脸容失去血色,仿如白纸一般,额发散乱的遮住大半五官,一双眼紧紧闭着,卷翘的长睫上挂着细密的水珠......他不敢再多看,将人放下后就离开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那女子究竟有何想不妥当的,要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他刚做出决定,却发现华立海正在向众人提议去打一场马球,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独自出去了。
萧明钰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却被华立海拉住,嚷嚷道:“……今天的彩头可不能再轻飘飘的了,一顿‘天香院’又不是谁请不起似的。”
周围人等也跟着起哄,萧明钰长眉一挑,大而明亮的凤目中流露出一丝愠怒,道:“快将你那心思收一收,我是不会让雨薇弹琴给你这家伙听的。想听琴,去乐坊请冰弦姑娘,或者周玉琴,教坊的蕊姑娘,孙窈娘,哪个不能弹给你听?”
华立海摇头咂嘴道:“她们怎么能与雨薇妹妹相比呢?伎子讨生活的把戏哪里比得上高山流水听得入耳。”
见萧明钰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华立海立刻住了嘴,心说得罪了这个霸王连他都得打,遂觉没趣,又转头同宗贺文,宗贺武兄弟聊起了月氏国进贡汗血宝马之事,说道尽兴处,屋内笑成一片。
萧明钰独坐在这热闹中,却又仿佛与这热闹无关一般,前后左右尽是织锦宋锦云锦蜀锦,宝蓝墨绿雪青暗褐,玉的佩,金的冠,逆光下,人人都变成了一个个墨色的影子,一时间,人群仿佛失声,只有影子在拼命乱舞着。那些无意义的,日日都说,年年都讲的东西,说与不说,听与不听,又有什么意义。
门被推开,又被关上了,华立海哈哈大笑指着宗贺武道:“......等你娶了嫂子,我一定送两个绝色的丫头过去贺喜。我听说嫂子是张伯爵府的二小姐,她大姐却是与赵志熙那书呆子定下了婚事,就快成亲了,你以后要和他做连襟呢。”
宗贺武笑道:“等我娶了张小姐过门,定会置酒一桌专门请你,只是贺礼就不必了,我没想那么早纳妾。”
“不过是个玩意,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或送人或卖,值什么?纳妾可要多谨慎些,除非知根知底的,否则很容易闹得家宅不宁。这一点年修可比我想得明白。咦,年修哪去了?”
萧明钰从敞开的窗前经过,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回廊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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