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多少辛苦一下,各处照应提点着,别让人慢待了她。这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一切吃穿用度全都比照着灵姐儿的来,有什么不够的就告诉我一声。”
碧梧连忙郑重应是。
于是,夏荷与冬笋就在当日午后被灰溜溜的送回了伯爵府,怀珠和腊梅这下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腊梅,自此后伺候得越发精心起来。
一日无话,妙懿这日晚间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屋子里安心休息了。休息好了自然白日里就有精神,她让怀珠翻出从前的绣品来,打算做些零碎东西送给许夫人和灵璧。
腊梅凑趣道:“婢子倒有个法子。从前听人府里的老嬷嬷说起过,年岁大的人其实比小姑娘更喜欢花儿粉儿的东西,只是年岁大了不好再穿戴。比如做一副抹额,不如正面用深色的料子,反面用粉、黄、翠色等料子,然后双面都绣上花,两面都可以戴,将军夫人喜欢戴哪一面,就戴哪一面,这样做如何呢?”
怀珠笑道:“我看腊梅这个主意倒有些意思。”
正说着,忽听门口有人道:“梁妹妹可在家?”
腊梅忙起身去打了帘子,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姐,衣着服饰与前日见到时所差不多,认出是在唐家做客的一名亲眷小姐,忙向她行礼。唐韵朝她点了点头,款款行入房中,跟着她进来的是一名紫衣丫鬟。
妙懿立起身含笑招呼道:“姐姐快来坐。”又让人去倒茶。
唐韵唇角带笑,说起话来也是一团的和气。“妹妹这里看着可真阔亮。”
她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的将妙懿的住处瞧足了八八六十四眼,心中的诧异越发加大了起来。真不知道这个据说是婶娘亲自去伯爵府接来的女子究竟什么来头,好大的排场,叔父同婶娘竟然单独为她设宴接风,将自己排除在外。若是亲戚,人却只称呼她梁小姐,她从未听说过府里有姓梁的亲戚。且她还特意问过婶娘,得到的答案只是唐灵璧的闺中密友,手帕交,却是才认识不久的。她问要住多久,婶娘却笑着说可能会住上一段时间,且还说叔父的意思是要将她的母亲和弟弟接来府中同住。
“你叔父同梁小姐的父亲曾经共事过,如今留下孤儿寡母的,接过来顺便照看下也是一段情意。”许夫人语带怜爱的叹息道。
唐韵笑道:“叔父同婶娘都是善心人,那位梁小姐当真好福气。”
“凡有些大造化的人,都有神明保佑,才能走得更长远些。”许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分明带着深意,她是不会看错的。
唐韵虽口里同妙懿寒暄着,但心里一直在想着心事,她虽掩饰得很好,但妙懿还是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疑虑,笑道:“妹妹初到将军府,其实心中惶惑,还请韵姐姐多加指点。”
“这可不敢当呢。我瞧着婶娘对梁小姐也是极为看重的,我还要多多向梁小姐请教呢。”唐韵瞧见桌上已经裁好的一块秋香色布料,笑了笑,染着凤仙花汁水的纤指轻叩桌面,道:“梁妹妹这是打算送给长辈的?”
妙懿道:“可是让姐姐笑话了。我本打算做些送给我姑母同唐家伯母的,只是手艺粗陋,恐难入人眼。不光如此,我还打算给我家幼弟做些衣裳,等他入京读书时穿,只是怕时间不够充裕。”她唇角含笑的缓缓抚摸着绣绷,“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也可以重逢,然后搬出去住了。”
唐韵的眼中掠过了一丝诧异,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微笑道:“原来如此,梁妹妹若是可以早日同家人团圆就好了。”
她接下来的言辞比刚才更多了些亲热,见妙懿言语不多,两盏茶罢便知趣的告辞离去。
就这样过了有六七日的光景,白日里唐灵璧上学不在,唐韵就常来她这里小坐,说的也不过是些手边的话。比如妙懿正在看书,便聊些诗词便走了。正在做针线,便说些针法花样子。下棋就更简单了,对弈三两盘连话都用不着说上几句,大多数时候过来做客也不过是两三刻钟的事。
起初妙懿没什么话想和她说,大多数时候只是随着唐韵的话讲。不过对方却总能找到话头,且还能渐渐的让人不再厌烦,就这样,二人的关系看上去好像要好起来了。
有一日灵璧回家早,兴冲冲的过来看妙懿,正好撞见唐韵也在,兴致立刻减了一半。唐韵非常识趣,立刻含笑告辞了。
灵璧大大咧咧在桌前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疑惑的问道:“她是不是来缠着你了?”
妙懿命人撤下了棋盘,道:“我就住在这里,白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倒还能将人撵走不成?”见灵璧刚要张嘴,她忙一摆手,道:“千万别。”
灵璧歪着头好奇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妙懿笑道:“若要撵人,我自然会有办法,所以你也别插手。”她毕竟是客,弄得人家姐妹不合的罪名她可不想要。
灵璧皱了皱鼻子,道:“无趣。”
“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回轮到妙懿发问了。
这句话提醒了她,灵璧转头一招手,红拂将手里的包袱放到了桌上,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书本,崭新的泛着书墨的香气。
“明日你就要跟我一起上学了,这些书都是能用上的,我可是特意跟母亲说要早些回来详细向你说明的呢!”
见她一副得意的模样,妙懿笑盈盈的握住她的手,道:“多谢你了。”
灵璧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忽然问道:“妙妙还没见过我哥哥吧,你怎么不好奇他这些日子为何不在府里呢?”因两人近亲了许多,灵璧干脆改口唤她妙妙。
妙懿听说灵璧有一个长她两岁的兄长,曾在灵璧的及笄礼上远远见过一回,这次来将军府住了好多天也没见到面,便道:“为何?”
灵璧迫不及待的为她解惑道:“他一直住在国子学的监舍里,等闲也不回来一趟。”
“看来唐大哥是学业繁忙了。”妙懿笑道。
“才不是呢,他根本是为了躲开母亲的唠叨。”灵璧凑近她耳语道:“到时候你可别被他正经八百的样子唬住了,我告诉你吧,我床下那些书全都是从他那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