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后者狠狠拍开他的手,咬牙道:“不必……”
“要成亲,这可是好事儿啊!”一旁吃酒的范青云登时赞同道,“我早就说了,展兄弟是该成家的人了……今日正巧叫我赶上,这婚事不用你操心,我保证给办得热热闹闹的。”
“热闹就不用了。”展昭回头牵着念一,两人相视而笑,“我们不过是想有人做个见证,别的都不重要。”
她身份本就特殊,更何况自己素来也不喜人多,那些仪式上的繁琐复杂,从前不是没见过,能简单一些倒也好。
“这么节俭?何必呢?”范青云理解不能,“展兄弟可千万莫同我客气啊!”
“多谢先生好意。”念一款款施礼,而后看向四周,“我在这世上只认识你们,你们在就好,至于其他人来或不来,与我也没有干系。”
都说这一辈子成亲是顶顶重要的大事,但见他二人随意成这样,范青云惊讶之余却也着实佩服。
“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
暖阁内,窗外栀子的暗香飘在空气中,香炉冉冉生烟。
时音沉着一张脸,以手撑头,不耐烦地看着底下两人撩袍朝他跪下。
柔和的灯光将念一的轮廓映得十分模糊,乍然使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弹指刹那,他在人间见过了无数悲欢离合,生死离别,所谓的长生不死也是一种痛苦,因为承载了太多记忆。
而记忆,无论美好还是残缺,皆是痛苦的根源。
连翘和白玉堂并排而站,眼看他俩当真就这么草草的拜堂了,不由扯扯他衣角。
“这亲成得也太匆忙了吧?没有花轿没有喜娘连……连喜服都没有,换做是我我才不嫁,太亏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人家高兴就好。”白玉堂抱着胳膊垂眸一笑,“何况,这又不是让你嫁。”
想了想,好像有道理,她点点头:“说的也对。”
满屋子里挨挨挤挤的全是鬼怪,念一抬眼见之际便看到一两只在跟她招手,对面一个老树精面带微笑,朝她颔首行礼,二小鬼和三小鬼一路撒着喜糖,又蹦又跳,跳着跳着,忽然就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
二小鬼悲从中来,眼泪汪汪:“念一都嫁人了……”
“是啊。”三小鬼揉揉眼睛,“念一也嫁人了。”
他们俩其实比她先死,早已离世上百年,然而至今还是孩童,心智和身体永远也无法长大,所有的一切都在死去的那一瞬静止,再不会流转。
念一缓缓起身,眼中酸涩地望向周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果然不需要什么婚礼,有这些就足够了。
*
晚风习习,梆子声敲过两下,街市上热闹散尽,除了偶尔响过几许轻微的脚步声之外,别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连翘回房的路上,瞅见展昭屋内还亮着灯,不由驻足张望,嘀嘀咕咕狐疑道:
“他们两个……会洞房吗?”
刚说完,头上就被人轻敲了一记。
白玉堂慢悠悠踱步出来,垂眸睇她,“小丫头片子,还没嫁人呢,这就思春了?”
“什么啊!”连翘捂着头,脸涨得通红,“你别瞎说,我可是修道之人。”
“啧啧……修道之人还管人家洞不洞房?”白玉堂刮了刮脸颊取笑她。
“要你管!”
往前迈了几步,白玉堂抱着胳膊,忽然喃喃道:“不过我想,应该不会……”
“哼,那可不一定。”连翘扬扬眉毛,“他们俩四年前就住一起了,说不定早就洞房了,眼下就是补个拜堂罢了。”
“那时候……”他轻叹道,“他们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一直以礼相待,以我对展昭的了解,念一要是不愿意,绝对不可能勉强她。”
“什么?!”连翘听完就要跳起来,“你们说他们……都那种情况了,还、还没有洞……”
“嘘嘘嘘……”白玉堂一把捂住她嘴巴,忍不住摇头道,“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行不行?”
连翘眨着眼睛点头,把他手拿开:“可是……为什么呀?”
“我怎么知道。”他仍旧往前走,“大约是因为念一的关系吧。”
“害怕伤了他。”
屋外灯火已熄,念一倒了残水推门进来,正见展昭倚在窗边唇角含笑不知在瞧什么。
“念一,你过来看。”
“嗯?”
她依言走过去,顺着他视线往前一望,窗边的矮树上竟有一个小巧的鸟窝,里面缩着好几只雏鸟,羽毛华丽,玲珑可爱。
“这是什么鸟?”念一不禁笑道,“好可爱。”
“像是画眉。”
“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小时候等鸟儿孵蛋的事情?”展昭微微笑道,“那鸟窝里的就是画眉。”
“你眼神真好,我就有些看不清。”念一盯了一会儿,想起那日在开封府门外,包清澄的模样,忽然轻轻道:
“其实我也很想养只猫。”
“包小姐的那只?”
“嗯……”
他不禁无奈一笑:“既然如此,那时候怎么不带走?”
“我不忍心。”念一垂眸轻叹,“私底下听她说过许多许多关于你的话,澄儿对你……我不能把你让给她,那好歹留个什么东西,也不至于太绝情。”
展昭伸手自她青丝里取了一缕,在指间把玩,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倒无妨,我也算猫。”
他微笑:“往后你养我吧。”
念一扑哧一笑,刚要说话,风吹得门扉吱呀作响,这才发现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关紧,她忙走上前去把门掩实。
就在这一瞬,烛火蓦地被风灭掉,屋内骤然陷入黑暗,她双目还没有适应,摸索着转过身。
“展大哥?”
手正往前探去,胳膊上却忽然一紧,随即便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