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那鬼出现,本姑娘一张杀鬼符,保管叫它听话。”
念一闻言转身过来,厉声道:“它是被人所杀,你还要杀它?”
“驱鬼除魔是我的职责所在,何况它已经变成恶鬼了,难不成我要放任不管么?”
“只要把头找到还给它,它便能轮回转世,你又何必非得用这样的手段。”
连翘反驳道:“那万一在此之前它就已经伤了人呢?你这叫姑息养奸!”
“我……”
“大家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杨都何时见过女人吵架,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忙出面调停道,“两位小姑娘所言都有道理,不过呢这找人头也要花时间,驱鬼那鬼也没出来不是?咱们稍安勿躁,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暂且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想想办法?”
“杨大哥所言极是。”展昭亦帮腔道,“本就赶了一日车马,大家都累了,先睡一觉再说吧,晚上我来守夜,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知你们。”
见他开了口,念一也就不再做声,只低声问道:
“你又守夜?你不累吗?白天还驾车……”
展昭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我没事。”
为了以防万一,随后连翘又当场画了几张保命的符叫杨都给分发下去,折腾了一阵,子时不到众人皆各自回房安寝。
草原的小镇上夜里十分安静,连屋外牛羊的声音也听不见,悄然无声。
念一下午睡过,晚上本就不很困,隐约感觉到屋里有动静,她翻身支起头,正见两个小鬼坐在床尾呼哧呼哧地在舔糖葫芦。
她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
“哪里来的糖?”
“呀,你醒啦。”二小鬼蹦到她跟前,“刚刚在外面遇到一个大个子,他给的。”
“大个子?”念一听着古怪,坐起身,“谁啊?”
“好像是附近的无头鬼。”三小鬼把嘴里的山楂核吐掉,“它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它的头,我们还没说话它就塞了两串糖葫芦。”
是他!
念一骤然清醒过来,忙穿上衣服,“它眼下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我们看见它的时候是在镇外草原上溜达。”
二小鬼补充道:“对了对了,回来的路上还看到那个女道士提刀拿剑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是啊。”
“幸好她看不见我们。”
“是啊是啊。”
“什么?她也去了?”念一心知不好,顾不得再梳头,推了门就急急往外跑。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碧绿的草原一望无际。
她还没出镇子,便见得之前架起篝火的地方,一丈来高的黑影四肢正被几道锁链困住,动弹不得。连翘笔直而立,手持太极长剑念念有词,在她对面站着的竟是展昭和白玉堂。
念一看到那抹蓝衣,又惊又怒,咬着牙拼命往前跑。
月下带着华光的符咒被连翘贴于剑上,她猛地睁开眼,一剑刺去。
“等等!等一下……”念一还没来得及靠近,巨大的八卦从天而降,砰的砸在地面上,激起的剑气直将她震开。
“念一!”不承想她会赶来,展昭微微一愣,撩袍俯身,小心扶住她。
白光闪过,原地里细碎的光点缓慢升上天空,留下的只是一张冷冰冰的黄符。
“你们杀它作甚么?”她一把揪着他衣衫,质问道,“你不是说有风吹草动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么?”
展昭尚未开口,连翘收了剑转身替他回答:“是我让展大哥不告诉你的,你不就是想我放过它么?可它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成天到处找头,找不到就一辈子没□□回,我也算是助它投胎啊。”
念一握紧拳头,气得发抖,“你帮了它?你知不知道你贴的是什么符?七煞符只要一起作用,鬼就会魂飞魄散,不能轮回,更不能转世!鬼也是人变的,你不分青红皂白要把所有的鬼赶尽杀绝,这样做,和杀人有什么分别?”
这却是她没料到的事,连翘语塞半晌,仍旧坚持:“杀它有什么不对?它可是恶鬼,浑身的怨气,眼看就要进村了,我若不杀它,它伤到人怎么办?”
“它是被人所杀才沦为厉鬼的,它做错了什么?”念一嘴唇微微颤抖,“你不替它找出真凶,不帮它找到头,反倒杀了它,你……你们!”
“念一。”见她恼得不轻,展昭拉住她好言道,“不是所有的鬼你都能救的,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劝不住它,又找不到它的头,岂不是会有无辜的村民送命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劝不住它?你是鬼,还是我是鬼?!”念一望见连翘手上的长剑,骤然明白了什么,“剑是你给她的?”
“我……”
话还没出口,她就厉声打断。
“你不是说好站在我这边的吗?”
她眼圈微红,怔怔看着他:“是不是哪一日,我变成这样,你也会一剑杀了我?”
展昭百口莫辩,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不会。”
“你不会?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念一只觉喉头苦涩,伸手拂开他,“我早该明白,你是人,我是鬼,我和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此时此刻,便是白玉堂也替展昭痛了一痛,忙出声解释:“念一,你千万别这么想。至少……至少展昭他是真心对你的,他如何待你,你不是比我们更清楚么?”
“不用了。”她冷冷转身,侧目朝展昭撇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此别过。”
正踏出去一步,手腕就被他轻轻捉住。
“念一。”展昭眉峰紧拧,喉结上下滚了滚,欲言又止,“等你气消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可好?”
“不好。”念一背过身,狠狠将他手挣开,“你既要帮她,爱帮帮去吧,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她举步就走,头也没回。
“诶——”白玉堂见她是真的走了,急急朝展昭道,“你怎么不追啊?”
展昭望着前方,心中郁忧沉沉,轻叹道:“她还在气,追上去说什么只怕也不肯听,还是算了。”
“你们俩啊。”白玉堂摁着额间,头疼道,“这样闹下去,得几时才有结果……”
一旁看了半天的连翘不明所以地摸摸鼻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下里没人搭理她,寒风习习拂面而来。
连翘偏头瞧了瞧展昭,又往念一那边看了看,颇为疑惑地喃喃自语:
“难道……展大哥喜欢她?”
*
念一回到房里时,两只小鬼正在对坐挑花绳,见她径直往床边一坐,头靠着墙,一言不发,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问道:
“念一,你怎么啦?”
她闭着眼睛,秀眉深蹙,良久才有气无力地摇头:“没什么。”
小鬼们面面相觑,索性把绳子放下,爬到她身边去。
二小鬼拉了拉她衣袖:“你不开心么?不如,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三小鬼回头瞪它:“不要说,人家都说我们讲的是鬼故事,不好听。”
它挠挠头,半懂不懂地应道:“哦……”
“啊,我知道了。”三小鬼忽然灵光一闪,“一定是老大的忌日快到了,你在发愁送什么礼物给他,对不对?”
时音的死忌……
念一这才睁开眼,算算日子,后天就是了,还别说要不是它们提起,自己都快忘记了,实在是惭愧。
她淡淡一笑:“既然这样,我们回鬼域去吧?”
“咦?真的?”两个小鬼倒是无烦无恼,当即拍掌开心道,“那好呀,老大的忌日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可以吃!”
“是啊是啊!”
翌日,天空里乌云密布。
隐隐望见晨光从帘外洒进来,展昭方抬眼朝窗边看去。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这边的天要亮得迟一些,说不定已过辰时。他有些疲倦地轻轻捏了捏眉心,从椅子上起身,推开门。
院中一个人也没有,只在前面听见有下人扫地的声音,展昭垂眸沉默了一阵,往左边一扇房门走去。
他静静站了许久,想着应该如何开口,怎样说起,怎么解释。
看得出她昨晚上恼得厉害,过了一夜也不知气消了多少,也许她还是不会搭理自己。
展昭轻叹一声,垂眸抿了抿唇,终究道:
“念一,你……还在生气么?”
隔了半晌,无人应答。
他想她或许还未起,于是侧过身将走,转头的一瞬,蓦地发现她房门竟是虚掩着的。
展昭心下一凛,未及多想便抬手推开……
“吱呀”一声轻响,淡淡的日头洒在床上,屋中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