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去,拍拍手,望向身后的河水,“你好好看着,我去瞧瞧能不能捞点鱼上来。”
她依言点头,随即将包袱内的馒头翻出来,放在火上烤。
天色渐黑,四周连绵的高山已化作深色,沉闷而压抑。她没来过这地方,尽管知道五台山不在这附近,却也还是闲着猜测,那山会是什么模样。
“念一。”
展昭抱着柴走进亭中,出声提醒她,“馒头该翻面了。”
念一这才回过神,慌忙将树枝转了转,然而那一面还是焦了。
她顿时觉得过意不去。
“……这个我吃吧。”
展昭放下柴在她对面坐下,取出一柄小刀,飞快将焦糊的那面削去,而后递给她。
“谢谢。”
他淡淡笑问,“适才在想什么?这么专心。”
念一慢慢吃着馒头,“在想佛光寺是什么样子……你去过么?五台山。”
“没去过,我很少拜佛。”
她笑了笑,“我也没去过。从前是懒,现在是不敢去。”
“哎,这北方是要比南边儿冷些。”河边的白玉堂搓着手回来,“水里连条鱼都没有。”
念一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地方给他。
“多谢了。”他随口道了谢,把烤着的馒头取下来,三两口吃完。
“也不知这冷天气几时回暖,明明都春分了,还这么冷飕飕的。”
“早着呢,下月里是倒春寒,估计要等三月底天气才会好。”念一低头喝水,算着时日,春分后十五日就是清明,还有三天。
几人吃过东西,围在火边闲谈说话。
蓦地,身后的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动静。展昭和白玉堂都是习武之人,耳力甚好,当即摁住佩剑,转头看去。
只见亭子外走来个身着短衫的男子,他怀抱包袱,边走边发抖。
“可算是到这儿了,冷死我了……几位,不知可否借个火暖暖身子?”
白玉堂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和展昭一同把念一往后带了带,笑道:“行啊,过来坐吧。”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短衫男子赶紧坐下,忙不迭拿手放在火上,倒抽了好几口凉气,逐渐才觉得全身血液回暖。
“这位兄台……瞧你这打扮,是太原城里的人?”白玉堂好心把水递给他。
“是是是,在下是城内李指挥使家的伙夫,年前家中人过世,办完丧事,过了节,挨到现在才回去。”
瞧他不似说谎,白玉堂倒也放下戒心,仍旧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闲扯。
念一在旁静静看了他许久,伸手扯了扯展昭的衣摆。
他会意地微偏过头,念一才附到他耳边低语:“他肩上趴着一只小鬼。”
展昭并未吭声,只抬眸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自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鬼?”
“像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说着,对面的小鬼便抬头来看她,奇大无瞳的眼眶中还带着血丝。
虽然二小鬼和三小鬼也是孩童的鬼魂,但却没有对方这样邪气森森,念一皱起眉头,感到不适,“我不喜欢它,先回车上睡了。”
展昭点点头,“也好。”
晚上,她睡在车上,展昭和白玉堂则靠在亭中,一夜春风料峭。
念一睡得并不好,半夜里被一串笑声给吵醒,睁眼时,两只小鬼巴巴儿地坐在她旁边。
“你们怎么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不出去逛逛?”它俩唯有夜间才能在外走动,此时如此规矩地坐在车中,倒是稀奇。
二小鬼一头埋进她怀里,“不敢去。”
“不敢去?”
“念一,你听见鬼笑了么?”三小鬼指指外面,一声又一声,不算大也不小,是小女孩的笑声。
她脸色骤然凝重起来,自袖中摸出耳坠,“进去躲躲,这些天不要出来了。”
“哦。”
两只小鬼讷讷地点头,磷火一闪,便钻进了耳饰之内。
眼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打起帘子从车中探出头,暗夜里,四周山峦起伏,更深露重,愈发显得气氛沉冷。
隔了一阵,鬼笑戛然而止。
因为初来乍到,担心对方还会给个下马威,念一只好坐在车门边守着,离辰时还有一两个时辰,这是一日里气候最冷的时候。
她靠着马车,余光忽见亭子里的火即将烧完,而展昭就抱剑倚在栏杆上,火光将他面容晕上一层淡淡的橙黄。
想了想,念一打起帘子钻进车内,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件斗篷。
展昭素来睡得浅,耳边不时留意柴禾噼啪的声音,蓦地他在这些杂音里听到一丝不和谐的动静,正要睁开眼,身上却忽然一暖。
“嘘——”念一伸出食指来覆在唇上,示意旁边还在美梦中的白玉堂。
展昭揉着眉心稍作清醒,待得颔首时,却见天色竟如此早,于是朝她做了个口型。
——你不睡?
念一摇摇头,俯身添柴。
见状,展昭忙准备起来,不承想,她却一把将他摁了回去,也学着他做口型。
——你睡吧,我睡不着。
“……”
说着还格外仔细地替他把斗篷盖严实。
展昭无奈地笑笑,只得看着她又坐回火边。
即将三月天了,虽然天冷,草木中却也隐隐约约能听到虫鸣。他闭目一瞬,又悄悄睁开。
念一安静地抱着膝盖蹲坐在火堆旁,满是暖意的火光把她浑身都照得格外温暖,不知为何,这一幕收入眼底,只觉得心中莫名的宁静。
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他合上双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