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员外、张员外!”
柳夫人在后唤了他几声也没有反应。
“这都什么人,顾前不顾后的。”白玉堂走到念一身边,惦记着白天用剑伤到了她,心中难免愧疚,“你……你没事儿吧?”
念一下意识捂住手臂,“没事。”
看到她的动作,展昭在旁随口问道:“伤口处理好了?”
“……处、处理好了。”怕他疑心,念一索性撩了一小节袖子给他看手上的纱布。
他轻轻将她手摁下去。
“没事就好。”
隔着衣衫,感受一股暖暖的热流,念一微愣一瞬,方才想起问他:
“谁死了?”
“肖悦。”展昭侧身让开,“被人掐死的。”
脖子上的五指印显而易见,她皱起眉:“死了快两个时辰了。”
“你确定?”
“确定。”
展昭倒也没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倚在门上环顾四周。
“对面就是杨老爷子的房间。”白玉堂思索道,“如果这边要是死了人,他们不会没有察觉吧?”
“说得对。”范青云打了个响指,回头就去瞧那步子颤抖的杨逸,“诶,老大人,你们屋可听见什么没有?”
杨逸轻摆手,一旁的随从赶紧答话:“一下午我们老爷都在房里,我也在,啥都没听到,若不是刚刚丫头小子们叫唤,只怕还不知道这边死了人呢。”
“不可能吧?”白玉堂半怀疑半打趣地笑道,“你们对面有人被掐死,就算口鼻被捂住喊不了救命,挣扎打斗声总该听到点吧?”
“骗你作甚么。”那随从皱眉不悦,“没听到就是没听到,你爱信不信。”
“诶,怎么说话的……”
“算了。”展昭拉他回来,“屋中摆设整齐,也许肖悦是在熟睡的时候被人掐死的,他们没听到也不奇怪。”
“依我看还是报官吧。”柳夫人面色苍白,“不管是自尽或是被人害死,让官府的人前来查一查就知道了。”
“夫人对官府倒是信任得很。”白玉堂摊手笑了笑,“那你就找人报官去吧。”
念一听完,低声琢磨:“最近的府衙离此地也有一天的路程,一来一回,那也要两日了。”
“事不宜迟。”柳夫人拿帕子擦着额间的冷汗,“我这就派人去黔州城跑一趟。”
不久。
又是一波下人进来,把肖悦的尸首抬了出去。
人多,门显得略微狭窄,不知是不是担心她手臂上的伤口,展昭特意往前站了站,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前面。
尸体暂时搁置在一间空的仓库中,和早晨陈英的尸首放在一起。
莫名其妙死了两人,现在又是晚上,走在庄里只觉得阴森森的。范青云死死地捧着他的手炉,一个劲儿地往展昭身边挪,和他保持极近的距离,把一旁的念一和白玉堂皆挤到后边儿站着,不时还看看周围。
“真是,多好一庄子,怎么出了这么多事儿。”
他啧啧几声,“不过话说回来,我看那个杨老爷子也古怪得很。他主仆二人说,下午都在屋里待着,咱们也没见到,肖悦若真是被人害死的。他们俩只怕最有嫌疑。”
展昭没吭声,白玉堂在后面却是冷笑:“你说人家,自己不也差不多么?”
“怎么?”
“诶,老哥。”他随口问,“你别不是为了买庄子,把人家都灭口了吧?”
“呸,瞎说什么!”范青云回头就对他啐了口,“我就是爱财爱钱,那也不至于谋财害命。这庄子能值几个钱?老哥我还看不上呢!”
他此话倒是不假,正是知晓范青云平日的为人,故而展昭一直不曾怀疑他。
只是,庄子里这么多人,上上下下的家丁仆从一共好几十,到底谁会对肖悦下手,这要真查的确很麻烦。
但既然柳夫人已决定去报官,也没他什么事了。
“对了。”念一默默走了半天,忽然想起来,“秦凌是谁?”
“哦,他啊。”范青云微偏过头,“就是这庄子的主人,病死的那个。”
听完,她也没说话,脚步却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我……我还有别的事。”念一退了退,朝他们欠身,“先走一步。”
“你一个人走?”范青云略显担忧,“要去哪儿?不如我们送你?这大半夜的,庄子里又不安全……”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念一出声打断,随即垂首道,“失陪。”
范青云“诶”了一声,瞧她所走的方向,似乎是往湖泊那边,莫名打了个冷战。
“这姑娘也是古里古怪的。”
他自言自语:“说不定人就是她杀的。”
闻言,展昭看着念一的背影,本欲跟上去,抬脚的一瞬突然又觉不妥,他暗暗一叹。
“我们走吧。”
*
走过山口石洞,眼前即是湖泊,四周空无一人,展目就能看到远处零碎游荡的磷火。
风吹得皮肤发干,念一摸着肩上的披风,慢慢往前走。
歪脖子树下一个黑漆漆的身子弯腰背对她,正低头在吃什么。她没穿衣,瘦骨如柴,头发干枯如草。
二小鬼从她背后探出头,咧着嘴“啧啧”道:“是食吐鬼,谁在这附近吐东西了?真恶心……”
尽管念一也很不待见这种饿鬼,但湖边没看到别的游魂,只能上去试一试。
“念一……你真要问她?”三小鬼抓着她衣襟,“听人说她有很重的口气!”
二小鬼不住点头:“你看她还在吃!别问了,我怕一会儿我该吐出来了……”
“嘘,你们别说话。”
眼看越走越近,两只小鬼忙把头缩下去。
大约是听到脚步声,正进食的槃多婆抬起脑袋来,然后转头。
她嘴里还嚼着地上的污秽之物,眼小如豆,胳膊上如蛤/蟆一般生着疙瘩,恶臭扑鼻。
念一讷讷咽了口唾沫:“呃,请问……你……你眼下得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