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她心里不是个滋味。
“走吧。”
“嗯。”
将伞撑在肩头,她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
回房已是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格外刺目。念一关上门,飞快把帘子拉上,屋中又陷入沉沉的昏暗。
正午是地上阳气最盛的时候,鬼怪皆躲在角落处不敢出来,她房里也难得安静一回。
茶水煮好,念一便从床头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档,伏在桌前仔细的
这是托时音从知府衙门库房中偷来的,她得赶快看完,好早些还回去。
关于杨逸和当年的那几人,上头所记载的内容并不多,先是改名换姓,然后不知从哪儿得到一大笔钱财,买了官,一路做到郡太守。
五十年间,他还有两次被调到西北边疆之地,据说还是自愿去的。
他心里是否真的有亏,的确说不清楚……
床上,两个小鬼对坐着折纸玩耍,二小鬼把手里的东西摆弄半天,跳下床来跑到她脚边献宝。
“念一,看我扎的小人,好看吗?”
她连头也没抬:“好看。”
“……你都没看呢。”太敷衍了吧。
念一这才把书合上,垂首去瞧。
小鬼忙欢喜地把手上扎好的一只无头小人扬起来给她。
“好看是好看。”念一俯身拿在手里端详,“你如何想起扎小人来了?”
“快过节了呀!”二小鬼高兴道,“咱们现在又不在鬼域,这些东西买不着,只能自己做了。”
“过节?过什么节?”
床边收拾残纸的三小鬼闻言转过头来,“再有一个月就要到清明了,得提前准备……你瞧,我买了好多纸钱。”它把一篮子的黄表纸抱起来,“等过段时间,纸扎还会便宜。”
清明……不提她都要忘了。
念一撑着头,握笔在手,皱眉沉思着。
二小鬼满脸憧憬,“难得来一趟,还有中元节和寒衣节,这三天把钱烧够,回去我就能买好大一间房子,自己住!”
三小鬼接着他的话:“再烧几个丫头伺候我!”
“还有别苑!”
“还有车马!”
“好幸福啊!”
“是啊!”
两只小鬼手拉手一言一语。
“念一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我?”她回过神,琢磨了一下,摇头,“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二小鬼也不在意:“反正念一想要什么,老大都能弄到。”
三小鬼笑着附和:“是啊。”
“老大对念一最好了。”
“是啊是啊!”
她笑着摇摇头,并不作答,只是把纸人放回竹篮里,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
“我出去走走,你们小心呆着。”
两只小鬼听话地点头:“哦。”
见她要开门,二小鬼立马抱了旁边的纸伞哒哒哒跑过去。
“念一,你的伞。”
“谢谢。”她俯身拿过来,一面撑开一面推门往外走。
因为仍记挂着上次在湖边看到的鬼影,趁着四处无人,念一又去平湖逛了一圈,只是这次,她再没有嗅到湖中的怨气,湖水仍旧平静着,毫无波澜。
回来的路上,她心思重重,并未留神周围,等快到自己住处时,隔着墙却听得刀剑相击发出的清脆声响。
念一转过身,好奇地循声走去。
月洞门内,空荡的小院中,正有两人身影上下翻飞,白蓝两抹颜色在眼前交织,刀光剑影,尘土飞扬。
展昭的功夫她一直所有耳闻,上回同青鬼交手没看出什么招式来,如今是头一次见他和旁人比剑。
她生前不学武,死后这许多年也只是略懂皮毛,没有拿过剑,更不知剑还能被人使得这般好看。
阳光下,巨阙光华暗闪,剑锋破空,漫天都是卷起的飞叶。
念一在原地怔怔往着,那两人的剑法都不相上下,拆了一百招也未见谁有败势。
巨阙剑自臂膀上擦肩而过,这一剑他分明可以再往左挪几分,这样自己必输无疑,看得出展昭这么做显然是在让着他,白玉堂心头怒意横生。被人这么瞧不起,平生还是第一回遇到,他索性也展开架势,再不同他随意玩耍,下手招招凌厉,似要取他性命一般。
觉察到对方的剑势愈发狠辣,展昭微皱眉头,抬手卸开他劲道,不承想,白玉堂一个旋身,掌心一推将画影剑飞掷出去。
展昭侧过身险险避开,长剑便直直向他身后飞去。
“糟了!”
此时才看到念一站在门边,白玉堂心中一紧,知道方才下手太狠,这剑如何也是追不回来了。
只见银白的剑尖快如闪电,划破空气,逼近她咽喉,念一始料未及,急忙往旁边躲。剑身擦着她衣衫而过,尽管如此,手臂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声巨响后,长剑没入墙上,深陷其中。
“糟了糟了。”白玉堂忙朝她跑来,“你没事吧?”
她下意识把伤口捂住,慌忙摇头。
“我没事。”
“伤得严重么?”展昭疾步走到她跟前,“手给我看看。”
“我……我没受伤。”念一往后退了退,“真的没事。”
“没事?”他眉峰微皱。方才那一瞬,自己分明看到剑身在她手上划过,白玉堂的剑是出了名的锋利,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都怪我……哎,你、你怎么在这儿站着,都不说一声?”白玉堂明显也慌了神,上下打量她,“要不要叫大夫?对了,我有伤药,你等我我去拿。”
“不用了!”念一忙叫住他,“我真的没事。”
“时姑娘。”展昭沉声开口,难得神情如此严肃,“若有事,不要硬抗。”
“对。他说得没错。”白玉堂忙不迭点头,看她仍捂着胳膊,不禁着急,“别把伤口这么捂着,说不准会化脓的……”
“你们……”念一不知如何解释,半晌她跺了跺脚,“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诶——”
不等白玉堂说话,她飞快跑回房,“砰”的关上门。
原地里,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白玉堂摸了摸鼻尖,轻叹道:
“又生气了。”
“女人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