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口茶,就继续剥油纸包里的栗子,真真是悠闲姿态,一点都不急。
“此前我有猜测,最想知道我们楚家秘密的人,无非有三。”楚云裳道,“一则陛下,二则南阳王,三则我外祖父,也就是您曾经的岳父。这些年来我一直这么认为,直到今天,将母亲从太师府里接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
楚玺认真地听着她的话,闻言接口道:“哪里错了?”
事到如今,和楚家秘密有所关联的人,差不多都已集中在这里,更多的人则还是在暗中,或是正在赶来的路上。十三年后的元宵节,莫青凉重出太师府,这的确是个最好不过的将所有谜题解开的好时间。
楚云裳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给大家带来怎样大的打击,她只道:“那三人里,最想知道秘密的,不是陛下,也不是我外祖父,而是南阳王——”她停顿了一下,才兀自摇了摇头,笑道,“不对,不是南阳王,应该称他为,老太爷,这才对。”
老太爷?
不止是楚玺,周遭但凡听见了楚云裳话语的人,听见这么个称呼,当即都是愣了一愣。
什么老太爷,哪个老太爷?
懿都里被称为老太爷的人那么多,她说的是哪个?是和南阳王有关的吗?
可南阳王府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老太爷!
所有人都是齐齐愣住,唯独九方长渊,漆黑斗笠下的眸子微微凝了一凝,分明是知道楚云裳说的这个老太爷是谁。
更甚者,他知道的,远比楚云裳知道的还要更加清楚,更加透彻。
只是……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看事态发展。
站在他身边,被他牵着手正一颗颗吃着楚云裳剥的栗子仁儿的楚喻,此时也是沉了沉眉,小脸上一派不属于这个年龄段所应有的深沉。
作为楚云裳的儿子,又是重生者,楚喻所知道的,比起许多人知道的都要多得多。
但自从在神医谷的时候,得知了九方长渊其实就是慕玖越,那件事让得楚喻明白,许多事情,他看到的都不是真相,一如别人看到的,其实也都不是真相。
真相从来都是隐藏在所有的假象之下,谁能看透重重假象寻出那最后的真相,谁才是这场延续了整整三代人之间恩怨纠葛的最终获胜者。
真正的胜利,不是能凭借着楚家的秘密来获得暴利,来推翻政权。而是独立在那真相的巅峰之上,俯瞰那么多的人都在为着那些谓之真相的假象而夺取,而争斗,而厮杀,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楚喻相信,那个渔翁,一定是楚云裳。
这时,楚玺正要将老太爷是谁的问题问出口,就见她招招手,示意楚喻过来,然后将才剥好的栗子仁儿装进儿子手中的油纸包。接着她继续剥栗子,却是不再看楚玺,而是道:“你先不要问我。有些事,等人到齐了再说,才更有意思。”
于是楚玺就没问了。
尽管两人之间关系已彻底决裂,但越是临近某个时刻,便越是能让人明白某些事情的重要性。楚玺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能隐忍,也能算计,她脑子里的心机手段多得吓人,暗中那么多人都是抗不过她的算计,她都这样说了,他还需要问什么吗?
且就在这里等着,看这件事,能否在今日得出个结果。
“侯府的人都来了?”楚云裳突然问。
楚玺答:“正在路上。”
“那你来得挺早。就是为了看戏吗?”
“嗯,我以为你今晚有安排。”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楚云裳笑了笑,转而又问,“其他人呢,也都来了?”
“应该吧,我不太清楚。”
“难得还有你不清楚的事情。”
“我已经不是汝阳侯了。”楚玺平静道。
接着两人沉默了会儿,谁都没再说话。
这时候楚云裳抬了抬眸,看前方争斗真切是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时期,她还是不急,继续剥着栗子仁儿,却是重新说了一个话题。
她道:“这么多年不见我母亲,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玺认真想了一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谨慎道:“你想说什么?”
“母亲之前就坐在你旁边呢。”楚云裳微笑着说道,一双眼睛在河边灯火的照耀下,看起来竟是诡异到了极点,“你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可别人来抓她,你却连看她一眼都不看。”继而又压低了声音,笑容也加深了,“可笑她知道是你,让我将她扶过去好坐在你身边,再看你最后一眼。可这最后一眼,你带给她的,是什么?”
是什么?
楚玺闻言,有些恍惚。
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的破镜难圆,是百年修得共枕眠的言归于毁。
“你不想说便罢了。”楚云裳剥完最后一个栗子,站起身来,“老太爷到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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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晚写的,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正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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