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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将军府设宴。
黎熙和齐郡王一起参加。在将军府门口,他看到陪着七皇子一同赴宴的苏忆槿。
仿佛察觉到黎熙在打量她,苏忆槿转头,在七皇子看不见的角度,故意冲着黎熙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黎熙眯起眼,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七皇子见状连忙从苏忆槿身边离开,过来和他说话。黎熙却仅是冷淡的施了一礼,然后便跟在齐郡王的身后进了将军府。
“殿下,世子爷是不是还缘着上次的事儿误会忆槿?”苏忆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拉住七皇子的手。
“不碍的,他原也是这幅性子。”七皇子笑着安抚了她几句,然后就在正门前和苏忆槿分开,一个去了前院,一个去了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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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为人粗枝大叶,不拘小节。虽然宴席上菜肴丰富,味道鲜美,但却没有准备任何可供赏玩的项目。
枯坐无趣,众人便提议行酒令取乐。
正在酒酣耳热之时,一个侍女带着一方素笺从后宅闯进前院,自称这诗是她家小姐赠与将军,贺他一战告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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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接过,略扫了一眼,便当众念出:“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权。”
短短的四句诗看似简单直白,但其中蕴含的气势却让人惊叹。众人不禁好奇,这作诗的姑娘到底是谁?
“我家小姐便是百家楼楼主苏忆槿。”侍女趁机开口,将苏忆槿的名字公之于众。
这下在坐的众人纷纷收起惊讶,将微妙的眼神投给七皇子。而韩墨更是不屑一顾的将笺纸扔回到侍女脚下,语带鄙夷的开口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韩墨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些淫词艳曲,这等下作手段,以后莫要用在我身上。”
七皇子听完,气得掰断了手中的筷子。就连席间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冷凝。最后还是太子开口,这才缓和下来。
缘着苏忆槿齐郡王府义女的身份,黎熙也收到了不少同情的眼光。他故作屈辱,狠狠的灌了几杯酒,然后就起身谢罪,说自己不胜酒力,想要离席散散。
避开众人,黎熙找了个僻静的亭子坐下休息。这具身体到底年幼,不胜酒力,不过多饮了几杯,身子就有些发软。斜倚在亭中的软榻上,黎熙倦怠的合上眼。
瀑布般的青丝垂落在脸侧,衬得瓷白如玉的肌肤愈发吹弹可破。睫毛卷翘而浓密,将猫儿眼中的狡黠和傲气尽数遮掩,而被酒气染红的眼角,却显得即无辜又迷离。
小憩了一会儿,终于将醉酒后的晕眩感散去,黎熙起身整理好衣服,然后才离开去往前院。
黎熙刚走不久,就有两个人影从亭子后方的小路绕了过来。正是太子和韩墨。
“刚才躺着的那是齐郡王世子?”韩墨有些不敢相信。传言中,齐郡王世子齐景行是个极其庸懦软弱,不堪重用之人。可今日一见,便知传言有误。学识如何虽尚且不明,就单凭这幅夭桃秾李、晓色春华的长相便可让人过目难忘。
“殿下,您说这齐景行可有适龄姐妹?”韩墨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些想法。
太子皱起眉,语带寒意的回答:“唯有一姐,十年前便嫁于老七做了正妃。”
“呵呵,可惜了一个美人。”韩墨遗憾的耸耸肩。眼下七皇子司马昭之心已经人尽皆知,就连皇上也有所察觉,更别提英明神勇的太子殿下了。想到太子鬼神莫测的手段,韩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没有理会韩墨略带诡异的神情,太子坐在黎熙刚刚躺过的软榻上。韩墨见他神色不豫,也不敢再多话,安静的站在旁边,将侍从泡好的茶奉上。
一盏茶后,韩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劝着太子回席。太子起身,在临出亭子之前,突然说了一句:“这软榻不错,亭子却不好,推了重建吧!”
韩墨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再一看,太子已经走远,连忙答应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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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京城的纨绔纷纷讨论一个八卦。“上京第一才女”苏忆槿,居然将自己的亲笔墨宝赠送数名清贵之后,甚至有一些上面还写了许多那种让人骨头都酥了的情诗,就连七皇子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同时御史也参了七皇子一本,称其与孝期女私相授受,宠妾灭妻,德行有亏。
齐月茹在黎熙的暗示下,带着身孕递牌子进宫向太后请罪。表示苏忆槿是自家妹妹,七皇子和她并非私交,所有之物也不是什么情话,而是姐妹之间的私房。
太后听闻,称赞齐月茹贤惠,皇帝也因此没有对七皇子多加斥责。
事后,七皇子表面安慰苏忆槿,并表示自己不在意,心里却恨不得杀了她以平息自己的愤怒。正巧黎熙此刻派人送了“多宝斋”的点心,并借点心的名字隐晦的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七皇子因他这个贴心的举动心里十分熨帖,让人约了黎熙一起参加下个月的木兰围猎。
黎熙面带喜色的答应了七皇子的邀约,并请侍从帮自己带话,请七皇子与姐姐务必多多注意身体。
送走七皇子的侍从之后,黎熙叫来花颂仔细询问传言的事情。
之前他虽然有利用苏忆槿喜好赠诗的想法,但却担心被涉及到的人身份太过贵重,一旦操作失误,就会给齐王府带来麻烦,所以才一直没有实施。
可到底是谁,抢在了自己前面利用了此事?黎熙派去调查的人纷纷告罪,表示动手之人手段极其干净果决,不留一丝错漏,根本无迹可寻。
摆手叫人下去,黎熙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他心中的疑惑之意更甚,莫名的想到了仅见过两面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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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忆槿因为流言且暂安分了几日,然后就又回到了“百家楼”继续同文人才子们一起谈天论地。其目中无人之态,更胜从前。
一时间,“百家楼”再次成为话题,这苏忆槿却彻底成为了各大王侯氏族后宅的笑柄,甚至被称为“戏子”。
于此同时,城东的“文慧茶馆”悄然成立。
同“百家楼”不同,“文慧茶馆”只接待文人墨客。避谈政治,仅论六艺。间歇还会邀请一些书画大家当众讲学授技。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文慧茶馆”便取代了“百家楼”,成为众学子休闲小聚的首选地点。
黎熙听说以后,觉得十分蹊跷,派人过去调查。得知那里的东家是一名久负盛名的学士,祖上颇有资产,开茶馆只是为了同人品诗论画。
黎熙将调查结果反复看了几遍,完全没有任何疑点,可偏偏不知是哪里不对,这个“文慧茶馆”总是处处给他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不过“文慧茶馆”的崛起对黎熙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还对他的计划有所助益,于是他也干脆不在多想。
而苏忆槿却因此变得十分焦躁。
文慧茶馆”的崛起使“百家楼”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而自己不好的传言也使得清贵世家的学子更喜欢去那边谈诗论赋。甚至还有人做出“小小女子,虽胸中有几分墨水,终究是眼界浅薄,难成大器”的评价,这让顺风顺水久了的苏忆槿完全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