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从国外回来,自己一个人在家收拾东西时翻到的。看着是檀木佛珠,又挺好看的,就戴手上了。要不,我问问我爸妈吧?”
她真的就立刻拨过去了。先打给她妈妈。我的前二婶表示很莫名其妙,说没有见过什么佛珠,因为她是个基督徒。
“说不定是我爸。”二叔之前为了和明珊的亲妈结婚,特地改信了基督教。后来出轨离婚,才信回了佛教。他带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那头电话一直没有打通。
“啊呀,想起来了,他和何姨带谢思贤去巴厘岛玩了。”
真是不凑巧。我看那佛珠串越看越不舒服,随手就摘了下来。
“怎么不要了?”明珊疑惑道。
我朝书桌那边撇撇嘴,示意她有“人”在那安然自若地看书。
她顺着视线望过去,一本红色精装本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无风自动。半张着嘴,呆滞了几秒钟,才醒悟过来:“哎呀,王二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简直狗腿得无法形容。她曾经教育我,既然暂时摆脱不了王衍之,就千万不能激怒他,必要时还得做出和平共处的姿态来。
她一边夸张地打招呼,一边在我手心里画了个问号。
我迅速地回复,写上:“他的。”
平心而论,谢明珊真的很机智,立刻明白过来,顺口就聊起了一些有的没的,同时把我那串佛珠塞到我枕头底下,冲我眨眨眼。
王衍之一直背对着我们看书,从头到尾没有抬过头。
我知道明珊的意思,不知道好坏,姑且先留着看看,不戴就可以了,最起码能防身。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妈妈打过来的。我赶紧按下通话键。原本以为她会和我说莲溪的后续,结果她很大声地吼:“你爷爷中风啦!”
“什么?”声音之大,传出话筒,连明珊都听得一清二楚。
“幸好你爸送东西过去及时发现,现在在医院里,还昏迷着呢。”
“奶奶呢?”
“她在楼下听戏,哪里听得到上面声响?”
“那我现在赶回去。”
“你回来有什么用?你是医生吗?你能去医院吗?已经查了,就是个脑梗,面积不大,这边医生已经在救治了,”妈妈连珠炮地训斥,“行了,我要赶过去了,你就别来添乱了。平日里最不待见咱们家,可到最后两个老的还不是得倚靠咱们?你妈妈我啊,就是个劳碌命!”
挂了电话,明珊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她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就背上包,和我说:“谢春生,我那没良心的爸爸自己在国外玩。我呢,就去把他那份孝一起尽了。拜拜,你真不用回去,反正你进不了医院。真昏在里面,还得连累你老爸老妈去给阿祝先生下跪求救。”
说得倒也是实话。我只好说:“那有什么消息,立刻给我电话。”
“当然,”她耸耸肩,又对王衍之那方向挥挥手,“拜拜,王二公子,和我堂姐共处一室,可别干出什么苟且之事呀!”
我暴怒,用力就把她推了出去,狠狠关上大门。
她一走,屋里就安静多了。舍友还没回来,我独自面对着王衍之。
他放下书,静静地看我。黄昏将尽,幽冥暗生,他已经恢复过来了。惨白着一张脸,身影模糊在黑暗处。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他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心里发虚:“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灯突然亮了,他似笑非笑地站起来,向我走近。
“等一下,”我赶紧制止他,提了口气,才说,“其实,我脑子里总是会像放电影一样闪现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以前一直以为是我在胡思乱想,可是,我居然可以在那些画面里看到你,你哥哥,你的表姐,就像真的一样……”
他没有说话。
我犹豫了下,又说:“你们祖宅二楼西侧有个房间,是不是绿色的窗棂,淡紫色的窗帘,还有一台黑胶唱片机。对了,好像我还梦见过满墙壁的水彩画,但又不像是同一个地方。”
屋子里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
“你想起了多少?”他问,“关于从前的事。”
“什么从前?”我不解。
“王家大宅,莲溪,所有的事。”
“你们王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心下慌乱,脱口而出,“只不过……只不过总能看到顾梓昕在王家大宅里一些片段……雕花镂空的螺旋楼梯……钢琴声……高甲戏……来来去去的人……还有一扇门,不知道通向哪里。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却偏偏会产生这些幻觉。”
“这些都不是幻觉。”他说。
“那顾梓昕是怎么死的?”我迫使自己冷静,只想知道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答我,径直走到我面前。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眼瞳里我的样子。我本应该会心跳加速,因为他是如此英俊。可我闻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死亡的气味,冰冷的,毫无生机。我无法心动。
“你相信我吗?”他如是问。
本以为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心,突然剧烈跳了一下,胸口可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