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台前有一面镜子,清楚地照出了他稀疏的头发和我惊惧的脸。
“是不是你?”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我爸爸,也全然没有王家人的英俊,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的脸和前襟都湿漉漉的,只有面容白得出奇,双瞳漆黑,笑起来好像又没那么老态了。
我渐渐地迷惘,这人的神情淡淡,让我想起那天下午的阿媛。
他难受地皱眉,后退了一步,和我面面对视,也没有对我做任何举动。我知道,护身符还是有点用处的。
“王衍之。”
其实只是试探,但他竟然微笑着应我了:“是,你想起来了吗?”
“我爸爸呢?”
他还是笑,双手插在口袋里。中年人的外表,少年人的气质,糅杂在一起,显得莫名诡异。
“你杀了这个人,就和你杀了阿媛一样,是不是?”
“不,他们本来就死了。只是死的那一刻,我附身上来而已。”他说。
“你怎么办得到?”
他笑而不语,视线落在盥洗盆里。水龙头没有关紧,正一滴滴地漏水。我想起来,他死于水中。阿媛跳河自杀,那此刻这具身体的主人呢?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
“我爸爸有没有事?我堂妹遇车祸是不是你做的?你会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我只是来找你的。”王衍之摇摇头。
“可我和你素昧平生,也绝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真的吗?”眼睛里全是似笑非笑的讽刺。
“我不想死,我才二十四岁。”
“我死的时候是十八岁。”
报纸上有提到过。可英年早逝不是变成厉鬼拉人陪葬的理由。
“我有护身符,你近不了我身。”
“不怕。起初会有些许不适,但可以克服。这就是附到新死之人身上的好处。”说着,他伸手在我头顶轻轻摩挲,令我毛骨悚然。
我奋力推开他,大声尖叫。他受不住力,捂着胸口,全身痉挛抽搐,生生呕出几口水来。是了,梦里的阿媛也是这样的。
我一步步退到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闻声赶来的几个人扶住了我,回头看,是认识的叔叔伯伯。我指着盥洗台,嘴唇哆嗦。
而“他”又恢复成一动不动的样子,整个人软软地头栽到盥洗盆里去。
这又是一个梦吧?有没有人来唤醒我?
有人报了警,出了人命,屋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我从人群里挣脱出去,挨个房间地寻找我爸爸。最后在楼道另一边的大厅里看到了他。他歪着头,闭目仰靠在紫色的沙发上,半张着嘴巴,呼吸很平顺。
我慢慢地走近,手都在发抖,生怕这又会是另一场噩梦。
“爸,爸……”
他眼皮抬了一下,嘟哝了句“阿生别吵”,又昏昏睡去。
我偎依着他坐下,刺鼻的酒味都不觉讨厌了,紧紧地抱着,感受他的体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爸爸,我很害怕。我在心底轻轻地说。
这个周末很忙。警察找我问话,做了笔录,还帮妈妈去迦南堂买了新的佛龛回来。大大小小的菩萨,摆了一桌。妈妈本来想要说我几句,但看我脸色很差,只得安慰我:“要不就和单位请个假,我们去庙里找师公冲一冲?”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道符,点燃了放到杯子里烧成灰,又倒了水进去,递给我喝,说能驱邪。杯子里的水微微晃动,我脑海里浮现出阿媛和那中年男人俯身呕水的画面,不禁一阵恶心,怎么也喝不下去。
我倒是在去迦南堂的路途中间拐到了算命巷一趟,想再找那老人问个卦。只可惜没找到,杂货铺的大婶说他几天没来了,也不知住哪。
疲惫不堪,整个精神状态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好在请假倒很顺利。反正也只请一天,分管领导同意就行。
其间,明珊给我打了个电话,关心完情况后又说起了件事。王家那个离了婚的大小姐带着女儿跑来市立医院看望癌症病人,而且还是以王家的名义做慈善。
“真的假的?他们家不是一直很低调吗?”
“你明天买份报纸,哦不用,现在上网就能搜到了。”
我没兴趣去看有钱人的热闹,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相不相信鬼魂可以借助刚死的人身体复活?确切说,相当于寄主和宿主那种关系。”
“信啊,明明才死亡一天的人尸检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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