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宸顿时心软了,丢开酒壶,蹲下身,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低叹一声道:“岚岚,你已然错过了帮他守孝落葬,难到,你连他葬在哪里,也不想知道吗?”
宋汐在他怀中慢慢僵硬了,良久无语。
风宸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们一起去武安看看他吧,让他知道,你也是惦记着他的。”
至此,宋汐终于忍不住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好不容易安顿好宋汐,风宸从宫殿出来,无意中从宫人口中得知,厉淳已有两日没来了。
这倒是奇怪,往常他每日都要来两三次,风雨无阻,这两日是怎么了。
念着厉淳的居所就在神龙殿的范围内,此前倒是一直与宋汐同住,也是最近出事了,宋汐状态不对,这才将他安置在不远处的偏殿。
风宸打算去看看他,到得门口,便与陆慎言碰了个正着。
风宸问起厉淳,“你家主子呢?”
陆慎言低下头来,眼珠子一转,恭声回禀道:“主子前日感染了风寒,正在休息呢!”
风宸不疑有他,沉吟道:“既如此,这几日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末了,又道:“近日,我和陛下可能要出去一趟,你好生照顾你的主子,莫要叫本王失望啊!”
最后一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慎言,语气深沉难测。
即便看不见对方的眼神,陆慎言依然被看的脊背发凉——这是警告的意思。
他立即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奴才遵命。”
风宸走后,陆慎言抹了把冷汗,暗忖,看来,这个人虽然允许他留在厉淳身边,也不是对他完全信任呢!
他整理衣冠,快速往屋内走去。
厉淳呆呆地坐在软榻上,盯着炕桌上的一副画像出神,听着动静,头也没抬,只是自言自语道:“我真没想到,他竟是安安呢!竟然是安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公子,喝茶!”陆慎言走上前,倒了一杯茶给他,他呆呆地接过,忽然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我真应该早点去见他,小言子,你知道吗,他一点也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坏,他对我可好了。我却听信别人的话,以为他是个坏人,想方设法地躲着他。汐儿也让我不要去招惹他,从不跟我提起他。原来,他说的那个负心人是汐儿,为什么会是汐儿呢!”
见他眼底隐隐有泪光闪过,陆慎言在心底叹息一声,捧着他的手将茶送到他有些干裂的嘴边,宽慰道:“主子,别想了,喝口茶,暖暖身吧!”
这两日,他和厉淳都在打听安笙的容貌,画师根据口述,还原了这幅画像。自从昨晚拿到画像,他就是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好话说尽,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他的这位主子,虽然失忆,还是那么固执。
厉淳机械地抿了一小口,神情依旧颓丧。
想起风宸的嘱托,陆慎言委婉地说道:“方才我见到宸王,他说近日要和陛下出去一趟,一路旅途颠簸,您身子不大好,就不带着您了。”
换做平时,厉淳早就委屈得不干了,自他醒来后,宋汐从没有离开他那么久。便是近日,她情绪不佳,每日也能见上一面。只要厉淳耐得住她的冷淡,宋汐也不赶他。
对风宸尚且会说几句气话,对厉淳,却是半句重话也不曾说。
失去过一次,才越发懂得珍惜。
对于厉淳,无论何时,对总是报以最大的宽容。
何况,他乖巧的性子,本就惹人垂爱。
或许是被打击得不轻,听闻宋汐要走,他竟没什么反应,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陆慎言眉头一动,提醒道:“公子,奴才说,陛下近日要出远门,不带您了。”
厉淳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神情恹恹的。
陆慎言面露担忧之色,心道,这安笙也不知有什么魔力,陛下如此,他家公子也如此,这一个两个,都中了他的邪了。
忽地,厉淳站起身来,往内屋走去。
陆慎言回过神来,忙不迭跟了上去。
见他在屋里翻箱倒柜,不时将物件往檀木盒子里扔,陆慎言走上前一看。什么布娃娃,陶瓷枕,珍珠衫,翡翠玉,笑面人,或名贵,或廉价,却都是他喜欢地小玩意儿。平时他都宝贝得不得了,无聊了才舍得拿出来看,这会儿倒是全捣腾出来了。
陆慎言皱眉问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呢?”
厉淳一面忙活,一面答道:“我听说人死后,会下地府里去,我要给他烧点儿东西。他才走不久,说不定在路上能收到的。虽然是他先不理我的,我还是把他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末了,似突然想起什么,掉头对陆慎言道:“小言子,你能给我弄点香烛纸钱吗?我看话本里说,阴间鬼差也是看钱办事的,他走的那么匆忙,我怕他身上银子不够,到时候会受鬼差刁难的。”
望着他那双清澈又认真的眼睛,陆慎言听的鼻子直泛酸,忙不迭答道:“好好好,奴才这就去给您张罗。”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善良,那个人,才没有伤害他吧!
……
自那天后,这一晚,宋汐第一次踏进长安殿。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连草木都显得比别处萧条。
似乎一夜之间,这宫殿里的生气也随着他的主人消逝了。
宋汐缓缓穿过门庭,大厅,寝殿,最终坐在他的床榻上。
抚摸着手下柔滑的丝绸质感,怀念着从前的种种。
忽地,眼角瞥见床柱上似乎有些深浅不一的划痕,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刻字。
熟悉的字迹,镌刻出蚀骨的痛:
忘记这一世发生的一切,痛苦天生就应该藏在心底,悲伤是要被努力节制的,受到的伤害和欺骗又如何去原谅?
宋汐抚摸着一道道刻痕,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然伤了你这么深吗?
深到,你已经不愿再原谅我了。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形同陌路,使你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可是,无论你有多么地恨我,我依然想好好地看看你……
翌日一早,宋汐和风宸简单收拾了行李,带了几个随从前往武安。
他们连小路也没有带,昭然宫廷刚经历变故,人心难测,两个孩子留在皇宫,需要一个可信的人保护。
宋汐不眠不休地赶了十天的路,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在第十天的晚上抵达了武安京都。
因天色已晚,城门关闭,一行人不得不在城外就地休息。风宸本建议去附近的客栈休息一晚,宋汐不肯,想要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进京。
城墙上屹立的排排白帆,是国丧的标志,亦如一一道道枷锁,拴住了她的步伐。
宋汐的眼睛湿润了,不到最后一刻,她始终难以相信,他就这样轻易离开了人世。
晨光熹微之时,城门缓缓打开,宋汐已经等不及闯了进去。
一路策马急行,若非时间尚早,街上没有什么百姓,只怕要弄得鸡飞狗跳。
大街上,家家户户挂了白灯笼,加之行人稀少,无形中就显出一种凄清来。
宫门前,护卫皆头戴白巾,表情肃穆,见宋汐下马疾来,煞气凛然,不由得戒备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门。”
宋汐以两道掌风逼退众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已没了踪影。
那护卫头领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追”,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往宫里追去。
再说宋汐,她是来过武安皇宫的。以安笙的地位,必然是以帝王级的国丧来敛葬的。
是以她一路狂飙,直取帝王寝殿。
还未进殿,一声声哽咽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入目所及,一片缟素。
这是一场宏大而悲伤的葬礼,身穿白衣的司仪饱含感情地念着冗长地追词,凄凉的音乐与四周的啜泣声融为一体,他从前的近臣心腹,或站,或跪,挤满了灵堂。
燃烧的蜡烛,飞扬的灰烬,气氛压抑而悲伤。
宋汐的注意力,皆被灵堂正中的木棺吸引,镌刻着安笙谥号的牌位赫然立在尽头。
宋汐看着那牌位,那棺惇,心越来越痛。
他就在里面的么?
这方小小的棺木容得下张狂的他么?
很多关于那个人的琐碎记忆,在这一刻拼接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
他那鲜嫩得如三月桃花的樱色长袍,精致,优雅,多姿的神态,生气时有些暴躁的脾气,都变成了她追忆的对象。
那些好与不好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永远地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这诺大的世界里,同行的伴儿,又走了一个。
留下无尽地想念和叹息,生生折磨着活着的人……
她的出现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人群之中,最醒目的位置,跪坐着的高大女子霍然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向宋汐。
“你这个混蛋,还有脸来这里,找死!”仗着身高的优势,她拎起宋汐衣襟,对着她的脸,挥手就是一拳。
以宋汐的身手,竟生生受了这一拳,嘴角立即见了血。
她根本无心反抗,只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安云还想再打,却被近处的一个武将拉住了,“公主殿下,陛下灵前,使不得呀!”
“滚开,我要揍死这混球!”气头上的安云哪里肯听,惹急了她,拳头直接往那武将身上招呼。
武将很快就吃不消,忙不迭向旁人求救,“快去叫驸马来。”
拉扯间,宋汐又遭受了几记拳脚,但她却似木头人般,呆呆地不知反应。
安云看了更气,大骂道:“人都死了,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安笙跟着你能幸福。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正当安云抽出剑来,苏澈匆匆赶来了。
一见这场面,想也不想,就从后面抱住了安云,“娘子,冷静啊!”安云力气大,他一个人唯恐抱不住,见自家小女儿颠颠地跟来了,忙不迭喊道“乖囡囡,快帮帮你爹,拦住你娘。”
往常安云发起脾气来,常常将他摔得七零八落,亏得他这几年来强身健体,不然早就残废了。安云脾气虽然火爆,对女儿却是温柔地不得了,从来舍不得下手。
小丫头三四岁的年纪,很是听话,二话不说上前抱住了安云的腿,“娘亲,不生气。”
相公女儿齐上阵,安云不敢用蛮力,只得怒道:“你他妈给我添什么乱,快给我放开。”
人命关天,苏澈哪里敢放,越发劝道:“娘子,有话好好说,动什么粗啊!”
“说个屁,杀的是我弟弟,敢情不是你弟弟,你不心疼是吧!”
“娘子……”苏澈委屈极了,却死不撒手。
小丫头也仰着精致的小脸撒娇,“娘亲,不要骂爹爹!”
安云对小女儿一向没办法,当即便有些心软,却仍旧不肯放过宋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怎么,杀了他还不够,还要当着我的面鞭尸吗?”
早在半个月前,她就收到了安笙的来信。
信里问候了她的家庭,给予了她温馨的祝福。
乍一看是封寻常的家书,却又极不平常。
安笙生来便感情寡淡,自她成亲生子,从没说过什么体贴话,也就象征性地送个礼,连关心也是极少的。
这封家书,不但问候了她的生活,还提到了她的小女儿,说没见着这孩子的面,真是一桩遗憾事。还说日后要她好好照顾自己,没了娘家人,就只能靠自己了。
话里话外,透着诀别之意。
偏他自己的事,却只字未提。
当时安云看了信,十分不安,正想着要不要来昭然看一看,就接到了融阗的急信。
信中说,安笙死了,让她去武安主持葬礼。
她简直要被这天大的噩耗震晕了!
那个翻云覆雨,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害就这么死了?
开什么玩笑?
这又是他的恶作剧吧!
他一定是怪自己因生产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
他就是这么的可恶,见不得人太好。
她不相信,所以要去武安看个究竟。
可当她快马加鞭地来到武安,看到的是什么?
任凭安云如何辱骂,宋汐都没有反应,她只是专注地望着灵柩,步步往前,深邃暗沉的眼神宛如看一条遥远不知归途的路。
她的步伐看似缓慢,却也不过几个呼吸,众人只觉一晃神的功夫,灵柩前已然伫立了一个人影。她的手,缓缓抬起,又轻轻落下,搭在漆黑的棺木之上。
安云一看这阵势就炸了,“你想干什么?”
“娘子,有话——”本着充当“和事佬”的苏澈刚想再劝,眼角瞥见宋汐的动作,瞬间卡壳了,指着宋汐,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要开、开棺吧?”
宋汐不说话,手轻轻扶了扶棺头的位置,眼神温柔,宛若在注视着心爱的情人。
闻言,安云气的一把掀开了苏澈,提着剑就朝宋汐杀去,苏澈一把扶起跌倒在地的女儿,丢到最近的一个大臣怀里,撸着袖子上前劝架去了。
他其实不想参和到里边儿,谁叫他是风宸好友呢!
面对安云的攻势,宋汐侧身一闪,安云的剑刃就看在了棺木上,硬生生削掉了一个角。
还想再砍,苏澈却架住了她的胳臂儿,看得出来,他阻止得很吃力,却又分外坚持,“娘子,息怒。”
安云怒瞪着他道:“你到底是站哪儿边的?你要是帮宋汐,就给我滚出去,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苏澈连忙哄道:“夫妻本一体,为夫当然是站你这一边,只是今个儿是小舅子的大日子,当着他的面儿,打打杀杀的不太好吧!”又转向宋汐,脸色竟少见地严肃了,“你已经亲手杀了他,非得让他死不瞑目吗?”
宋汐浑身一震。
苏澈见有戏,继续说道:“既已阴阳相隔,便情缘已断,他以死来摆脱你,你也行行好,放过他吧!”
这番话说出来,宋汐仍旧不语,脸色却陡然发白,呼吸也有些急促,似难以承受。
忽地,一道剑光飞来,带着浓烈的杀气,直逼宋汐。
对于威胁生命的攻击,宋汐几乎是反射性地出击,人也顺势退出一丈远,恰巧躲过一击。
那人一击不成,再出一击。
宋汐无奈被逼出灵堂,落地时,才发现袭击自己的人竟是融阗。
惯穿黑衣的融阗今日难得穿了一件白衣,细看却是一件丧服,头上绑着白布条,神情也比以往都要冷厉。
仗剑屹立门前,浑身带煞一般。
“主子不想见到你!”短短一句话,表明他不欢迎的态度。
以苏澈安云为首,灵堂的臣子奴婢皆尽数走出,将殿门堵得严严实实,冷眼看着宋汐。
安云扬剑怒指宋汐,“今日我不杀你,怕脏了安笙的地。日后,我定要取你狗命,以慰我弟在天之灵。现在,给我滚吧!”
到了这个份上,苏澈也是爱莫能助地看着她。
无论他们有什么恩怨情仇,宋汐杀了他的小舅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汐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愤怒的,仇恨的,还真是没有一个人不恨她的。
这一瞬间的同仇敌忾,让宋汐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道黑洞洞的殿门。想着,她的爱人,就这么躺在那里,而她却不能再看他一眼,有一种窒息地疼痛感。
安笙,也许,这些人,才是真正能守护你的人。
而我,不够资格,连看一眼你的资格,都没有呢!
她自嘲一笑,掉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往宫外走去。
宫外,风宸早已恭候多时。
这样的场合,他去了,反而雪上加霜。没准在外人看来,宋汐之所以误杀安笙,皆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早已暗中委托苏澈从中斡旋,希望他靠谱一点儿吧!
见宋汐带着伤出来,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不免大吃一惊,忙上前问道:“岚岚,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面对风宸的关心,宋汐黯然地摇摇头,兀自往前走去。
风宸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心里发苦。
他忽然想起安笙临死前一晚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死不是最可怕的,活着的人才难熬。且让你多活几年,好好体会个中滋味。”
时至今日,他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谁说他放下了,他比谁都放不下。
他分明是用死来进行一场豪赌,而且,他赢了。
……
安笙出殡的这一日,宋汐穿着白色的丧服远远地跟在队伍后头,望着棺木的黑影凸起在送别队伍的上空,默默地流着泪。
风宸亦走在她的后头,沉默地守护着她。
这件事情里,最苦的人是宋汐,故而,无论他有多么委屈,都会努力咽下去,只求她共度难关。
天子归陵,百姓们挤在运送棺椁的大路旁,看着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向皇陵走去。
铜锣在耳边炸响,白色的纸钱随着飘扬的灵幡在风中散播开来。
这是一场宏大又沉重的葬礼。
在喧闹声中,宋汐忽然想起了那些艰辛的岁月里,他给她做的蛋糕和面条,如此一般的技艺,她竟能吃出家的味道;她一寸寸挑开他白色的军服,抚摸着他丝绸般白皙顺滑的肌肤,他酡红的带着醉意的脸颊,他湿漉漉泛着野性的眼眸。
属于他们的前世……
那些快乐,悲伤,却在时间的长河里不自觉被埋在了记忆堆里。
一晃眼,她只是穿着白色丧服而已,她只是,缓慢的跟在送别人群里而已,她只是,接住了夹带着香烛气息的纸钱罢了……
安笙,我忽然很不明白,我们转生的意义是什么?
眼看出殡的队伍到了皇陵,那装载着他躯体的棺椁就要被送入黑漆漆地陵寝,宋汐忽然很不甘心。
为什么,你到死都不让我看一眼?
为什么这么狠心地让我背负内疚一辈子。
不甘心呢!
至少,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她的眼睛里忽然迸出一道强光,与此同时,飞身而起,直奔皇陵入口。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承载着帝王遗体的棺椁上已然立了一个白影。
冷风将她的衣袂吹的猎猎作响,她的神情肃穆而悲凉。
安云先是一呆,破口大骂道:“宋汐,又是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苏澈也觉得有点过了,心道,风宸不是跟着一起来了么,这是怎么看人的。
“来人,给我抓住她,死活不论!”
还没等侍卫们有所行动,众人便听的一声巨响,竟是宋汐用蛮力生生将棺材盖掀了。
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而宋汐,在看清棺内情形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起来。
原来,这竟是一副空棺。
直到眼角笑出了泪,宋汐戛然而止,凝目望向安云,“安云,你骗得我好苦。”
此前,任凭安云如何打骂,宋汐都没有过一丝反抗,刺客,语气竟少见地有了怒意。
安云方才从懵逼中缓过神来,叫骂道:“我骗你?人都死了,我犯得着骗你?安笙尸体半路失踪,我们立得也不过是衣冠冢。你说我骗你,我还说你做贼喊抓贼呢!来人,给我抓住她。”
宋汐似乎笃定是安云骗了她,眼中流露出不屑,却也不欲与之纠缠。在护卫们围上来时,只见她足尖一点,身体轻飘飘地飞离原地。护卫的脑袋为着力点,几个起落,人便消失在送行队伍里。
宋汐走后,苏澈问安云,“娘子,方才宋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见安云皱眉,他自顾自猜测道:“难不成,小叔子他没死?”
好好的送葬被宋汐搅了局,还被她逃走了,安云正在气头上,闻言戳着他的额头就是一顿训,“死没死你不知道吗?蠢材!”
眼见安云上前收拾残局,苏澈搓着额头,委屈巴巴道:“我是真不知道啊!”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融阗也没跟他说清楚,他哪儿知道啊!
这时,融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幽幽道:“主子的尸体在半路失踪了!”
苏澈吓了一跳,“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冒出来,吓死人了知道吗?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尸体失踪了?尸体还能失踪?是诈尸了吗?”
融阗瞥他一眼,飞快地闪走了。
徒留苏澈在原地咆哮,“你倒是说清楚啊,人到底是死是活啊?”
特么的,他都要奔溃了!
个个把他当傻子。
想当初,他也是赫赫有名的智囊好么!
……
远处,风宸呆呆地望着前方。他离得太远,又被人群阻隔着,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猜测,宋汐与安云的人马起了冲突。因为,整个出殡队伍停止了,护卫们也争相往前奔涌。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就对上宋汐苍白的脸,眼底似浮着兴奋的血色,神情却冷得很,倒是半点悲伤也不见了。
“岚岚,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汐看他一眼,并未解释,“走吧!”
风宸疑惑,“走?不送他了吗?”
宋汐只淡淡说道:“不用送!”说罢,率先往回走去。
风宸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送葬队伍,压下心中疑问,也快速跟了上去。
安笙的死,有什么蹊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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