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让走的啊”,丰夫人懒得看她,却又不得不看,她起身看着女儿们道:“蕴儿,你们姐儿俩个都要领彼此的情啊!……还有你!”丰夫人点着丰臻的头道:“别管你姐姐嫁得好不好,将来过得好不好,她眼下都是为了咱们家,你也得知情领份,懂么?”
丰臻一脸无赖相,应道:“娘亲这话最好说给两个哥哥和嫂子听!还有小六儿听!”
丰夫人没好气道:“这还用你说?我现在说的是你!”
丰臻一脸豪迈的搂住姐姐,笑道:“那就更不用娘亲叮嘱啦,我将来可是要做姐姐靠山的人啊!”
丰夫人攥着帕子的手,指着丰臻半晌,实在是哭笑不得,最后干脆转身回到床头,对大女儿道:“蕴儿,你快快给我把她带走,我见她就烦!”违心话说到一半,只听门外传出一阵笑声,接着丰父掀帘而入,他对丰夫人说:“夫人啊,要不怎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呢!咱们辗转反侧在一旁担心,人家却美不滋滋的过得好着呢!”
丰夫人嗔道:“还不都是夫君宠出来的?”说着又挥挥手,道:“蕴儿赶紧带着她走吧,再多看一眼我都得晕上一回!夫君你说说,这丫头到底随谁啊!”
……
丰蕴这里应下了,丰大夫人转头就将情况说与韩鹏彰。
连丰大夫人都没想到的是,韩鹏彰竟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并很积极的和丰大夫人商量着如何筹备婚事。丰大夫人被他的热情闹得有些吃不消,借口以要和弟媳商量为由,将他打发走。
且说韩鹏彰转出内院,回到放着砚屏的暖亭前,驻足。他脑子里渐渐浮现出昨日上午路过时的画面:
一丛金黄的迎春花正在日头下吐蕊怒放,日光下的露珠伴着娇嫩的花瓣在微风中轻颤。在它们的斜下方站着一对姐弟,那女孩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浅色绣纹莲蓬衣,玉面素颜甚是好看。一支迎春花从她鬓边擦过,就好像是簪在她头上一样,这蓬勃的年纪配着绽放的鲜花,倒真是应了“人比花娇”这个词。女孩白玉般的娇容在迎春花的映衬下、在光晕的投射下,就好像蒙发着一层莹润的光华。风一吹,枝摇花落,无数花瓣旋舞而下,花雨中更显出女孩的风仪荣华。
姑娘对着面前的弟弟轻轻颔首、朱唇微起,声音温润柔和:“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这话本没错。可大丈夫立存于世,横刀立马也好、舌战群雄也罢,靠的可不仅仅是别人的激励,更多的还要你有一颗为国怜民的心,有一种上可触天、下可纳地的豪迈胸怀,有一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度和智慧。”
弟弟:“二姐姐,我想当将军,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将那些外夷驱除,让他们还我中华之山河!……可我自己身子骨不争气,连多跑几步都不成,我……”
女孩俯下身,一脸温柔地摸着弟弟的脸,她的声音像黄莺一样婉转,说出的话语却凛冽似三冬的寒风。她说:“小九儿,那你就更要好好读书啊,将来用你的头脑,用你的计谋策略,帮助我们的士兵们杀死更多的洋人……小九儿你且记住,行不义者必自毙,他日,我们定会让那些蛮夷们知道,什么是千年文明传承下的不屈,什么是一个古老民族才拥有的生命力……我们有着高贵的图腾、有着久经磨砺与考验后存承于世的文化,只要小九儿你肯上心肯努力、多读书活读书、知行合一,那么终有一天,你会和很多人一起,让那些外夷明白什么才是血债必要用血来还啊。”
……
“将军、将军、韩将军!”一个年轻人来到韩鹏彰身边,他是韩鹏彰的身边的副将,姓秦,名亦知,字念同。
秦亦知将韩鹏彰从回忆中唤过神来,韩鹏彰回首一笑:“是念同啊!有什么事?”
秦亦知挺胸行礼,礼毕才恭敬道:“将军让属下所备聘礼已经运抵京城,其余的,就只等将军您来下命令了。”
韩鹏彰点点头,吩咐:“你去京郊看看同来的人,让大家为韩某奔波了这么久,咱们不能亏待了弟兄们,你可要好好招待众人啊。”秦亦知领会,又行过一礼,便按照韩鹏彰的吩咐做事去了。
韩鹏彰迈步而回,临出院口儿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开心生长的迎春花,这才转身向自己寄居的客院走去。当然,若是此时有风刮过,风儿定能听到他说:“若真如此,那当真是好得很了,好得很了。”
……
光绪二十四年,五月初一,津门韩鹏彰率副将亲至丰家送聘;待到五月二十六日,丰家送嫁,那满满当当的九十六抬嫁妆在吹吹打打中贯穿整条长街,遥遥望去真是见头不见尾、见尾不见头啊,而这十里红妆竟被京城时人一度风传。
六月二十六日,韩鹏彰携新婚妻子丰蕴回丰家住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