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这两人是想干嘛,还有这沮授,一来就想探我的底么?”</p>
此时的甄逸周围明明没有炉火,后背的却是冒出了汗珠,浸渗到了内里贴着体肤的衣衫,令他后背有股凉飕飕的感觉,尤其是他被徐朗这么一盯,这种感觉更甚了,可他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因为这种时候,闭嘴也不失是一种明智的选择。</p>
殿内又陷入了寂静,仅仅几息的须臾之间,却让甄逸感觉如此漫长,直到沮授打破了这份寂静。</p>
“方才的问题还请府君不要多想,今日授只是想先请教一下,毕竟日后真若当了府君的郡丞,自然也是要知晓府君行此事的本意,才能更好处理这些事。”说完沮授又是行了一礼,略带歉意道,“若是府君不愿告知,授就不问了。”</p>
“至于府君那话确实也是子安与我称赞府君时,偶然提起,并非有意,还请府君赎罪!”</p>
像是他自己也终于意识到这问答过于激进,沮授竟也忙不迭地为自己和甄逸解释开脱了起来,语气倒也诚恳。</p>
“无妨,有什么你问便是,以后还要共事,这种事我向来不会放在心上的。”长吁了一口气后,将胸腔内怒火摁下的徐朗温和道,表情也比刚才舒缓了许多,像是接受了沮授的这个解释。</p>
这个解释确实倒也合理,见徐朗面色平缓了下来,甄逸也松了一口气,随即自己也肃手请罪了一番:“还望府君赎罪!”</p>
徐朗摆了摆手,表示无需再就此事纠结,并示意沮授继续提问。</p>
“那我在城内外看到的诸如征召新兵、兴商建市等诸事,可都是府君为了未来救万民、保太平所做的准备?”</p>
“这......”</p>
徐朗闻言有些咂舌,倒不是又被这沮授直爽的性子激到了,而是这问题确实需要琢磨,略微思忖了一下,方才继续道:“算是吧,不过主要还是为了解决近期发生的事,比如多些兵马好防卫异族,兴商的话,可以先坐下说......”</p>
“那这自贸区呢......”</p>
接下来沮授又问了徐朗许些关于征兵、兴商还有即将进行的屯田等方面的问题,徐朗也是逐个回答了,当然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自然也是归结到了其他方面。</p>
待到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气氛也不似一开始那样死气沉沉,进行问答二人的脸上凝重之意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笑意。</p>
待到心中问题差不多殆尽之时,沮授这才重新起身,走到了徐朗面前,肃手行礼,又向徐朗对一开始的不当行为致歉。</p>
徐朗见沮授还在纠结,紧握了一下沮授的臂膀,拍了拍他的肩背,含笑道:“今日之事倒也让我知道了公与为人直爽,以后真不用再提这事了。”</p>
“刚才写的公文我又让子安新写了一份,主要是又新添了几笔,大致是允许公与在城中任意走动且可以任意调动一切兵马资源,见此公文如见我,公与你可以先拿着,防止这几天公与想在城内外走动,有不认识的人拦了公与,到时若是再需要的话,等会我就再找人写一份先备着。”</p>
远远听到这句话后,才在桌案前把新公文写好的甄逸急忙起身,捧着写好的公文拿到了徐朗的面前,双手奉上。</p>
徐朗接过了公文,简单的划了几笔进行了批注,而后又从腰间取下了自己的太守银印,将公文平铺在桌上后就将银印摁了上去,稍微看了一下后,这才递交给了面前的沮授。</p>
之后他又唤来了殿门口候着的吴丰叮嘱道:“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两座公孙丹留下的最好的房宅还记得吧,就是离太守府最近的两处宅院。”</p>
“记得。”吴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p>
“那两处是我挑给子安和公与安顿之所,你先去找人再好好打扫一下,然后等会去谒舍帮他们一下,今晚务必让他们能在房宅安顿住下。”</p>
“诺!马上去办!”重重的应诺一声后,吴丰飞也似的离开了。</p>
“那子安和公与你们就先行去安顿吧,晚上我会设下酒宴,好好招待二位!”</p>
甄逸和沮授两人随即拜谢,而后相伴而行,缓缓退出了大殿。</p>
“公与,你刚才说那些话前怎么不跟我知会一声?你可是一向谨慎,今日是怎么了?”</p>
这才刚离开太守府没多远,在前往谒舍的路上,甄逸就出声发难了起来,言语中尽是怪罪之意。</p>
“此事若是先跟子安说了,恐怕就没这效果了。”沮授一边打量着前行路上的屋舍,一边悠然说道,言语中没有丝毫歉意。</p>
“你这话什么意思?”</p>
“因为你肯定会提早想好说辞拦我,不过子安,你以为我为何拒了刺史之邀,放着好好的别驾不当,大老远跑来这边地干什么?”</p>
甄逸默然,关于这件事他的确不知道沮授是怎么想的。</p>
当甄逸赶去他家请他出仕时,在知晓州里邀他担任别驾的消息后,还以为请不来他沮授了,可当他将徐朗为人和他所言所为尽数告知之后,沮授竟然连待遇都不再问,于是就起了先来沮阳亲自了解一下徐朗为人的心思,然后就这么跟着他就过来了。</p>
“公与,你别卖关子了,你还是说吧。”</p>
漫步在东城市隧之上,眺望着不远处新开的被取名为上谷郡第一自贸区的地方,自贸区里人来人往的,令沮授有些恍惚发怔,随即又是默念起了徐朗说的那句话:“自党锢之后,这天下就不太平,饥荒四起,又有灾祸连连,再到如今的太平道......若天下真就这样乱下去,尚无力救万民于水火,但求保一方之太平.......”</p>
“公与,这不是主公所言吗,你今日怎么了,奇奇怪怪的。”</p>
似乎是未曾听到甄逸的话语,在忽然挂来的寒风下,沮授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蓝色纶巾,将手放下去时又摸了摸嘴唇上的八字胡,远眺前方的漆黑眼珠子里似有精光。</p>
“能说出这种话意识到乱世将至、能忍着怒气却依旧保持一副礼遇姿态、还颁布政令致力于征兵兴商屯田的人......子安你觉得他的志向仅仅就是保一方之太平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