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了,把脸一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得母亲给我这一回体面,就连你也觉得母亲必不是心甘情愿的,是不是?”
唬得那柳姨娘赶紧半跪到地上跟他又是解释,又是陪不是,各种小意温柔的话儿说了一大车才把四老爷重又哄得眉开眼笑,命人去备了酒菜,要同她好生吃上几盅。
柳姨娘一面给他斟酒,一面在心中暗恨,恨那周家丫头竟不去老太太跟前诉苦,若依她原先想着,最好是老太太听了这个事儿,再气出点病来,早日归西最好。这老太太一去,府里可就是伯爷最大了,到时候再想法子让伯爷休了四太太,把她扶正,看谁还能跳出来拦着伯爷。
更妙的是,还能以气病了老太太为由,给那周家丫头扣一个不敬祖母的名头,到时候看跟她定亲的那家还敢再娶她,也不叫她嫁人,就送到家庙里剃了头发去做姑子给老太太祈福赎罪,这下子,她那六万两银子的嫁妆还不就成了这府里的东西,也就是她的东西。
只可恨这丫头居然没去找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敢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真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原来想着能一箭双雕呢,也枉费了她表姐大太太给她出的这个好主意。
到了第二日,合府上下便就都知道了,这管家之权已从五房手里交还到了四房手中。
四太太虽然性子绵软,有些懦弱,但因幼时养在嫡母身边,管家理事这些她也都是学了的,只是突然就把这诺大一个伯府,百十号人的衣食住行,各样事体统统交待到她手上,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好在她现还在老太太的上房里住着,有老太太从旁指点,倒也没走了大样子。
四太太倒是情愿就在老太太这里一直住下去孝敬婆母,可惜她愿意,柳姨娘却不乐意。这管家的主母住在太夫人院子里,可叫她如何插手其中呢?便又在四老爷跟前吹了一晚上的枕头风,撺掇四老爷把四太太给接回正院来。
四老爷去跟他老娘要人时,心内还有些忐忑,怕他老娘不放人,不成想,太夫人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就点头答应了,甚至连四太太说要再多陪老太太些日子,再跟老太太学些管家之道,太夫人也没答应,让她收拾东西搬回正院去。
四太太见老太太铁了心的要她走,便又去西厢房里找宜芝诉苦,宜芝只得好言劝慰了她半天好容易才将她送走。转身进了帘子,也不回她屋子,又进到采薇这边来,也不用采薇招呼她,便往炕上一歪,抱怨道:“又费了我好一通唇舌,说得我口干舌燥,甘橘丫头快把你们姑娘的好茶给我沏一碗来润润嗓子。”
采薇便笑道:“我这里哪有什么好茶,不过就是从蜀中带来的那几两蒙顶甘露,不是分了一半给你,怎的又到我这儿来讨茶吃?”
两人说笑间,甘橘已用个青木小茶盘托了两碗茶上来,也凑趣道:“说不得是因为我这沏茶的手艺好,大小姐才喜欢到我们这儿来喝茶呢?”
宜芝接过茶碗,先喝了一口才笑道:“你们这几个丫头成日里都被你家姑娘给带坏了,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一时吃过茶,又笑闹了几句,宜芝便问她,“其实这事儿我也觉着有些奇怪,祖母向来是不待见我那爹爹的,怎的竟会把这管家之权这么快的就给了四房。若是我母亲还在这院子里住着倒也罢了,有祖母在一边看着,总闹不出大乱子来,可祖母怎么就答应让母亲回去那边正院呢?母亲这一回去,只怕那柳姨娘定要染指这管家之权,兴风作浪了!”
采薇想了想,到底没把“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句话说出来,她虽然猜到了老太太的用意,可宜芝到底是四房的女儿,还是少说为宜。想将前几日和她有关的那件事儿说出来吧,又怕宜芝听了觉得四房对不住她,心生歉疚,当下只得道:“外祖母既这样安排,想来自有她的用意。四舅母我看经过了那一场,也有些立起来了,那柳氏不过一个姨娘,她再想染指管家之事,也不会那么容易。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又想出什么招儿来算计你。”
宜芝却不在意,“我如今还有什么好叫她算计的,最多不过暗地里克扣克扣我的用度罢了,还能怎样?”
然而几天后,宜芝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