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咸鸭蛋

张得握紧了拳头。

    站在航天器下面的斯特克却突然有了动作，右手握紧了拳头，用力地砸在了自己的左胸心脏处。

    夏冬一见到这个熟悉的动作，立即想到了一个月前，在药田里，斯特克对自己发过的誓言。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然后这双猫样的眼睛又微微地眯了起来。不自觉地，夏冬一竟然学着斯特克的动作，握紧了拳头放在了心口处。

    斯特克没料到夏冬一会给自己这样的回应。他感到一丝惊讶，继而明白了夏冬一是在回应自己，以这无声的方式给予自己他的承诺。

    一直冷漠严肃的斯特克弯起了唇角，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他张了张嘴，无声地留了两个字给夏冬一后，便转身，钻进了航天器。

    副驾驶员罗伯特紧跟其后。他在外面将一切看在眼底，心里顿时有点痒痒，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自家副组长。

    进入驾驶舱后，斯特克却在罗伯特开口前，询问他道：“老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坐到了副驾驶位上的罗伯特，闻言立即回答道：“老奇现在应该已经在云雾星上了，那家伙从不在正事上怠慢过。”他一面说着一面为启动做准备，然后一面装作无意的样子，笑问斯特克刚刚是什么情况，他和夏冬一之间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斯特克和罗伯特是多年战友，虽然一眼就看穿了对方是在故意试探，但是夏冬一的情况罗伯特十分清楚，斯特克并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就淡淡一笑回答他：“一个月前，我以军人的名义向他起誓，只要我活着就会永远保护他和他的亲人，他这才告诉了我夏老胡的事情。”

    亲眼看见了斯特克和夏冬一之间的互动，罗伯特多少猜到了一些，却没有想到斯特克竟然保得这么大，拿了自己的命来做保证！

    虽然他们经过商议，一直觉得夏家那个小鬼怀揣的秘密十分有价值，但是斯特克竟然做到这地步，还是让罗伯特有些意外。斯特克虽然有腹黑之名，但他们毕竟是军人，不是那些奸猾的政客，有着军人的尊严和信诺。他们的誓言，尤其是以军人的名义发下的誓言，就一定会做到！

    罗伯特不禁问道：“这样值得吗？”

    在罗伯特看来，夏冬一固然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但是年纪小小，听说还挺木讷、孤僻，这种小鬼以斯特克的狡猾哪需要这么麻烦应付！

    让他意外的是，面对他的疑问，斯特克只是笑了笑，“值得”二字脱口而出，不含一点虚假和迟疑。

    “你别看他小，呆呆的，警惕心却不小。就算是我，如果不是有‘亚特罗号’这件事，他未必就能相信我，告诉我夏老胡的事情。”目光注视着前方，斯特克双手十指飞快地在操作平台上弹跳。当提及“亚特罗号”，他的声音低沉了一些。

    但是很快斯特克就转换了心情，想到了登记前，那个小鬼给予自己的承诺。他不禁对罗伯特说道：“若是换做别人，或者换一个时机，未必能得到他的信任！”

    罗伯特闻言，晃晃脑袋：“啧啧，这地方的小鬼怎么都这么麻烦，一个撒谎精，一个闷葫芦……夏冬一这小鬼最麻烦，你说他要是像李潇俊一样，上杆子来找我们，得多省事啊？”

    斯特克摇摇头，笑而不语。航天器已经在他的操作下，启动了引擎装置，向上腾飞。一直唠唠叨叨的罗伯特立即住了嘴。直到航天器飞入高空，稳当了他才又开口，话题却转到了另一方面。他问斯特克道：“但是你把9527送给那小鬼没关系吗？”

    斯特克笑笑：“怎么？”

    “什么怎么，那不是你家祖传的订婚信物吗？”这件事可是整个军部都知道的啊！当年斯科特他爹就是拿着9527这个军部威名赫赫的老爷牌生物机甲向军中女神求的婚，把对方娶回了家的！

    此事当年十分轰动，成了联盟军部的一桩美谈，基本没人不知道9527这层等同聘礼的特殊意义。联盟军部不知有多少美女帅哥、英雌英雄对它虎视眈眈着呢！

    可是谁能想到，斯特克就这么干脆地把9527送给了一个八岁的小娃娃——为了军部的利益，斯特克也真是豁出去了！

    斯特克“嗯”了一声，他没有扭头去看罗伯特，但也晓得对方此时在想什么，脸上是个怎样别扭的表情，于是笑着揶揄对方道：“就算是那样，难道你会觉得我会对一个八岁的小鬼动心思？”

    罗伯特愣了愣，然后苦笑着挠了挠头。他也晓得这是不可能的，但正是因为不可能才觉得可惜，想不到军部的一桩美丽传说，到了斯特克这边就彻底了结了！

    他正这么想着，那头斯特克忽然话锋一转，话意深远悠长：“不过小鬼总是有长大的一天的……”他会看着的，看着这个小鬼长大以后，是不是还是这么警惕、有趣的样子。

    航天器已经载着李家的人飞远，但是夏家姐弟俩还久久地仰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空。他们俩的神情一般激动——夏霏一还要更激动一点——并没有因为航天器飞快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从视野里消失了，而感到失望。

    但是碧蓝的天空、白堂堂的阳光，并不适合长久地盯视。不一会儿，夏冬一就受不了打了个喷嚏，低下了头。

    夏霏一却没有被这一点打扰，降低情绪的激动。她忽然转过身，一把抓住夏冬一的两条胳膊，用力地甩了甩，向他征求意见道：“我们长大了，也去当兵，驾驶机甲、飞行器，好不好？”

    夏冬一却摇摇头：“我想当医生。”

    夏霏一闻言，十分失望，抱怨道：“你怎么这样的？你是弟弟，要听我的话！”

    夏冬一微笑：“那我去当军医。”

    “军医也在军队里吗？”夏霏一高兴了起来，晃着弟弟的胳膊，连忙确认道。

    夏冬一“嗯”了一声，点点头。虽然就现在的情况，爱尔妃星并不被星际联盟容纳。政治封锁下，爱尔妃人没有入役的义务，也没有参军的资格。但是就在刚刚，斯特克登入航天器之前，用唇语对他说了两个字——“未来”。

    这让夏冬一立即想起了斯特克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爱尔妃星的未来只掌握在爱尔妃人的手上”。百年前，爱尔妃人的祖先带着“背叛者”的标签被放逐到这颗荒芜的星球之上；百年以来，爱尔妃人用沉默来承受星际联盟的惩罚，以此为祖先犯下的罪过赎罪；现在，轮到他们这一代，他们需要的不再是沉默，而是用更多的努力，来争取与那段作孽彻底的了断。

    变化的契机已经在眼前，夏冬一相信，只要爱尔妃人努力去争取，把握住这次机会，这颗荒芜的行星一定能迎来他们百年三代人所希冀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夏霏一的梦想一定能够成真！

    所以此刻他不会将那些现实的话说出来，泼夏霏一冷水，而是下定了决心，陪着这个姐姐一起努力、走下去，一直到梦想成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