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白梅便不再去看她,其实要想弄明白这件事很简单,有现成的证据在那里,只要问上一问便行了,那便是胡大夫。就算他被裴氏收买了,她也一样有办法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来。
但是显然,有人不想她去整明白,她还没有开问,王氏就在那喊道:“梅姐儿,你还拦着这贱人做什么?这样无耻的贱人,死了还是轻的。”
“哦,祖母的意思便是,即便是冤枉,她一个奴才也合该被发卖甚至打杀?”白梅挑了挑眉头,质问。
“放肆!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王氏被白梅语气中的质问惹毛了,端起了她的主母架子,“果真是她的种,连这目无长辈的习性都学得九成九。”
一句话说得,把白梅堵在了当场,换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禁不住胸口气涌翻飞。尽管白梅知道自己的祖母不待见自己,此时她也气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口。她可以说她,但是为何还要带上自己的母亲?母亲与她有何深仇大恨,她要如此作贱于人?连死了都不愿意放过,口头上再侮辱一把。
母亲虽然自己没有见过,但那是神圣一样存在的,谁都不可以去侵犯,那是她的底线。但是偏偏有人去触犯了,她如何能不生气?她的眼睛慢慢转红,周身洋溢着一股火焰,眼看就要发作。
这一切自然落入了震国公的眼中,在场之人属他冷静,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场景没有见过,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当年他护着先帝,杀过多少人,手上沾过多少鲜血。那爵位可都是自己的战功赚来的,虽然中间也有自己已故父亲的原因。此时见白梅那模样,他便知道了这孩子已经忍到了极限,他若再不说话,只怕最后收不了场。
“夫人的疯病又犯了,你们还不快扶下去。胡大夫,你也下去吧,替夫人诊治。”
“我没疯,我不下去。老爷,你不能再把我当疯子了,白家不能当了别人的活王八,不能再替别人养儿子。”
那话触到了震国公的痛处,他脸色立马变了,吼道:“还不拉下去。”
“我替你养了儿子,你竟这样对我,白希启,你这白眼……”后面的话全数被震国公捂在了手掌,迎上他那冒火的眸子,那一刻,她有些胆怯了,就听他咬牙切齿道,“王氏,你的疯病真是越来越严重,在这府里不能再呆了。”她在心里颤了一下,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但这些话,却是一字不落地全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想要再隐瞒,已是不可能。
“慢着!”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特别是老太君,那声音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怒火。白梅更不用说,她嗅到了一股叫做阴谋的气味,突然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亲被人摘掉世子之位时,那人说的话“世子那为嫡子,他不配。”她的心里在颤抖着,又害怕起了那结果,但是裴氏的事情还没有完,胡大夫和祖母王氏都不能离开。
“王氏,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此时这院中,只有大房那些人,下人们已被老太君撤了下去。有些事情,哪怕要说,也是不能让人听见,这有损国公府的尊严。
王氏也害怕了,刚才她口无遮拦,脱口而出了那些话,已经后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这一生,光明磊落,行事雷厉风行,说话从来都是快言快语,何时如现在这般窘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这一生要说唯一对不起的地方,也在于对待自己长子的态度上,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一种愧疚,那是对长子的愧疚。
“说!”老太太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刚才王氏那番话,在她耳中听着就跟针扎似的,她如何能不弄明白?
“母亲,那都是王氏的疯言疯语,你也知道她最近脑子不好使,总是幻想,当不得真。”震国公悄悄地瞪了王氏一眼,得到对方颤抖着缩在一边这才满意,忙上前向老太太解释道。
“你还蒙我,当我好糊弄不成?疯了?那就直接送庄子去,但在送去之前,我要听真话。”老太太不傻,所谓的发疯,那不过是儿子的一句借口,王氏是什么人,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战场生死的人,会让一颗小丫头的人头给吓疯?她之所以没有去揭穿,也是给儿子留一个面子,有些事情他们夫妻自己去解决便行,至于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不想去参与到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她不想知道真相。
震国公此时一个头却是两个大,母亲的逼问,他若不回答,只怕要惹怒了她老人家,但是若说了,他无法想象,他的儿子该如何自处?他启了启嘴唇,最后方道:“母亲,儿子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藏在心里三十年了,以为能瞒住一世,但眼看着是不可能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为儿子挣来一切,哪怕是挽住官声与名誉。
老太太也觉得此事太过严重,是无法在这里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来的,点点头,算默认了震国公的处理方法。经过这一闹,她也累了,也不想知道那裴氏怀孕真假的问题,不管真假,反正孩子已经不存在,知道真相又如何?再说,她还是希望长孙能有自己的嫡子,庶子为长这本就是不得已的决定。
“钟氏,让胡大夫好好调理你的身子,我希望看到我的嫡曾孙。”说了这句话,她老人家便回房了。
钟氏心里美滋滋的,老太太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相信大爷会遵照的。只要能把大爷留在自己的房中,只要能生出嫡子来,她哪怕是豁出脸去也值得。而此时,白鸿哲却是处在震惊与伤感中,一时难以自拨。
一件小产的事件,就这样被无形地打乱了,事情向着未知的方向在漫延。
白梅知道,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但是在内心里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裴姨娘,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的母亲。当年母亲临走前,能把裴氏交给父亲做妾,从这点来看,她应该不会有大错。她知道这件事还得交还给自己的父亲,她作为女儿是不便插手父亲房里的事情,只是走前问了裴姨娘一句话:“你给我说句实话,此事是真是假?只要你给我一句准话,我便能护你。”
裴姨娘此时还没有真正从那事件中回过神来,她泪眼婆娑:“大姑娘,奴婢对天发誓。”她的孩子掉了,有谁比她更心疼?
白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走了。回到房里,让人请了胡大夫来,第一句话便是:“说吧。”
胡大夫心里就跟被一根棍子搅烂了似的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左右都是主子,他不管说什么话,自己这一生就别指望安稳了。
“说,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白梅的声音柔柔的,语调很慢,但是听在胡大夫的耳朵里,就跟冰砸似的,冷到了骨子里。
他不停地冒着冷汗,这一生他从来没有说过谎言,仰首对天,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亏心的事情,更别说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他是震国公府的家生子,当年他的父亲曾经是白老太爷的管家,而他因为希望钻研医术,当年白老太爷将他送往了军医院,学了医术之后,他为感恩,放弃了成为军医,而进入白府当了府中的家医。这一生光明磊落,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唯一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那件事,但那事也错不在他。望向大姑娘那冰冷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里虽乱,脑子却慢慢清明起来,这事该有个了结了,这才道:“大姑娘,老奴也实在没有办法。”
一句话,似乎将人打进了地狱里,白梅心里叹息:难道裴姨娘真的欺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