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打了个呵欠,叹气低喃:“什么打算不打算的,我只是想再争取些时日,哪怕能得知他还活着也好……”
回首望着院内那棵枫树,霎时思绪万千,沐曦愣了片刻才落寞道:“好了,明日我还要继续做戏,责罚我是躲不了了。”她吸了口气打起精神:“不想那么多了,睡觉!”
陶陶虽是担心,可姑娘有自己的筹划,她能劝则劝,劝不住也只得由着姑娘。
陶陶叹了口气,手脚麻利的服侍沐曦躺下,撒下帘帐,灭了屋内四角的灯烛,独留一盏莲花缠枝的铜烛台,剪短烛芯后放在案上便于姑娘半夜起身时照明,最后焚上静心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沐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失去了睡意,不争气的又回想起了从前,自打她记事起,这沐府内院大半的事务便已是李姨娘在管了。
她的娘亲虽是正房,可与她的父亲并无情分,既没有情分,便没有宠爱,没有宠爱,便也是一无所有。
娘亲是圣京富商柳府的三姑娘,于父亲看来,那时柳家的门第属实是配不上沐府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成亲。
沐曦想,大概只是因为柳家是北矞有名的商贾,钱财堆积如山,他们的结合,不过是两家的交易,一个有钱,一个有权,两府结亲,既能赚到更多的钱,也能揽到更大的权罢了。
其实柳家从前是不经商的,沐曦的外祖父也曾官至正三品上都护,只是外祖父曾在抚慰边地流民暴动时伤了腿,自请辞官后,一并辞去了承袭的侯爵,自那以后柳家便无人再入仕。
柳家很长一段日子都是圣京城里的笑谈,哪有放着尊贵体面不要的人家,偏不思进取跑去经商的,难道不可笑吗?
好在柳府靠着祖上积累的财富,在外祖父与三个舅舅的经营下,渐渐做起了盐米、药材、布匹等生意,加之宫中还有辰贵太妃姨母做主,宫外又与声名赫赫的沐府结了亲,也无人再敢置喙什么了。
遗憾的是,娘一直未曾诞下男胎,没有嫡子的正房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柳家从外祖父辞官后就再无人入仕,除了给些钱财,就更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地方了。
如此一来,父亲本就不在娘身上的心好似飞得更远了,她也曾看过她娘独自流泪的模样,那是阿娘刚失去第三个孩子的时候。
沐曦听府里的老嬷嬷们提起过,那是个七个月的男胎,可惜娘不幸早产没能将他生下来,还因此坏了身子不能再孕。
越到后来,娘就很少哭泣了,世间万物也再不能引起娘的注目,不知从何时起,她眼里的娘亲总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宛如深潭幽暗平静。
也许,是心死了吧。
黑夜总是短暂,沐曦不过才做了一个梦,天就亮了。
陶陶按着时辰进屋伺候,见沐曦眼角泪痕分明的坐在帐中,少不了又担忧问道:“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沐曦双手揉着蓬乱的黑发,隐隐觉得头疼:“我哪还有心思去管梦里的事儿啊……”
她这一睁眼便是想着如何让父亲的责骂来得轻些,想了想才道:“你去找身素净点儿的衣衫来,梳妆的时候,尽可能让我看起来憔悴些。”
果然呢,沐芷滢的反击真是来得又准又狠,还未等沐曦自己去请罪,李姨娘院里的李嬷嬷就已经来请人,要带她去西院问话。
李嬷嬷是李姨娘的亲信,所以她话里话外的语气做派,半分情面也不给,好话道理统统不听,一时一刻也不肯耽误,沐曦只得放下还未开始用的甜粥,和李嬷嬷一起往西院走去。
沐曦前脚才跨过李姨娘的房门槛,一只突然飞过来的茶杯便已经碎在了她的脚边。
沐曦面不改色的跨过那茶杯碎片,神色如常的走进屋,便瞥见了一旁委屈巴巴的沐芷滢,伏在李姨娘的怀里哭得正起劲儿,以及上座椅子上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沐恒。
沐恒冷声命令:“跪下。”
沐曦露出些许讶异,假装不知他是何意,并没有跪下。
所以沐恒的第二声跪下,就已经失去了耐心:“我叫你跪下!”
沐曦这才依言默默的跪下,等着这暴雷一般的责骂降临。
其实沐曦清晰的记得,自九岁过后,她便再也不敢闯祸了,那拂尘拧成一股打人的痛感实在令人难忘。
只是父亲向来不喜欢她,自从沐芷滢把磕破头的锅扣在她头上之后,父亲就更讨厌她了。
细细想来,自那儿以后,沐曦也没再犯过错,这六年来她也是尽可能收敛锋芒,无声无息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可惜父亲对她的印象依旧停留在过往,冷不防得知她如今还敢不知好歹陷害了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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