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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刘瑕白他一眼,把黑色的卡片拿起来端详,“国金的门卡?”
“嗯……”沈钦双手合十,拿她当佛拜,拜几下,手稍微移开,从后头看她脸色,发射强劲卖萌光波,脸上写四个大字,‘别生我气’,“我给你在那里买了半层……”
好嘛,看来她之前的猜测根本完全跑偏了,他虽然没联系她,却根本没放松对她的关注,之前的沉默,恐怕也是没找到接触的借口。好不容易找到个话头,立刻就凑上来了……甚至于都有胆子跑来敲门,而不是在楼下等着……
“你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她把卡在手指间滑来滑去,淡淡说。
沈钦把她没说出口的推理也领悟得清清楚楚,他点头哈腰、奴颜婢膝地说,“我看到你和他有说有笑……”
……吃醋都承认得这么坦然,让人说什么好?刘瑕白他一眼,“又窃听?”
沈钦摸头,笑容讪讪的,一双眼却灿如星辰。“嘿嘿嘿……”
正常人被侵犯*会是什么感觉,生气、不安?虽然她从来说不上多正常,但防范心只有更强,之前和沈钦初次接触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抵触,仅仅是因为那起不到任何作用。但现在,沈钦根本是监控、窃听、定位全来了,她却是什么感觉?刘瑕叹口气,这人实在是三观崩坏者,和他在一起久了,她根本是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既然你有在窃听,没听我和暖暖是怎么说的吗?这件事,我自己可以搞定,不用别人帮忙。”她还捏着门卡,没还给沈钦,但示意他站直。
沈钦不肯站起来,又摸后脑勺傻笑——他真是幸在生得好,这表情换个路人甲来做就是猥琐,他就是逗趣又可爱,死皮赖脸也不让人觉得可憎,“但这件事,是沈家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必须对你负责……”
“但我不想要你负责!”刘瑕烦得不行。
“不行,必须负责,”沈钦不依不饶,牛皮糖一样赖在她身边,两人一起出了电梯,刘瑕站住脚,他也站住,“不负责我不答应……不负责我觉都睡不好!”
他的声音低下去,有点委屈,像是撒娇……不,摆明了就是撒娇,“刘小姐,人家这一周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刘瑕那口气再忍不住,她长叹出来,以手加额,彻底被打败,“沈先生……”
“刘小姐……”沈钦模仿她动作,只是多加十二万分可怜,学着学着,自己hold不住笑起来,低沉动听的笑声在停车场里回荡,借着结构回声更响,像是个共振器,声音更好听,刘瑕捂着脸,肩膀渐渐也轻颤起来,沈钦弯着腰去凑刘瑕的视线,观察她低垂的脸,“笑了没有,笑了没有?”
刘瑕的手不再捂脸,挪开来去拍他,“你欠打!”
手到了沈钦脸边上,到底是顿住了,在沈钦满脸期待受刑的表情里,她慢慢放下手,别开头不和他对视,沈钦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去。
“刘小姐,”他说,语调认真又肯定,“我知道,让我离开,你是真的为了我好,你怕,如果和我在一起,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受到你的伤害。”
“我知道,你的过去和我一样,都隐藏在重重阴霾之中,我们都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给彼此知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像我们这样的人,对于怎么给与别人幸福,根本没有一点心得……就像是我,我也会怕,我怕我伤害你,我怕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一个人的爱情。”
刘瑕动了一下,视线回过来望向他一瞬,唇角翕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
“当然,你那么坚强,我怎么可能伤害到你……这么说,好像有点自作多情。”沈钦却自以为领会她的意思,又摸摸头傻笑,“但……如果不考虑你,只考虑我的话……我愿意承担那份风险。”
“我知道你在担心的是什么,你怕我承受不了未来可能的伤害,你怕我失去现在的一切,倒退回最糟的状态……这些伤害,真真切切的存在,我能想象,因为我有过体会,我真的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并不是无知者无畏,我知道,我也无畏。”
真烦扰,她不想听,沈钦的话就像是沉重的攻城槌,每一记都让她的防线天摇地动,刘瑕轻轻摇着头,但她躲不开他,他的声音,他的脸,他认真诚恳的表情,他传递了所有情绪的眼睛。
“我是真的无畏……假如有一天,你真的伤害到了我,我也情愿,我不要为了未来的风险,现在就裹足不前。就算未来是一片黑暗,那又怎么样?”沈钦说,语气就那样平平常常,这不是甜言蜜语,不需要强迫推销,他每一句每一字都是真的,“在你出现以前,我的世界本来就是黑暗……你就是我的眼,没有你,我怎么能看到别的色彩?和你在一起,多一天就是赚一天,就算有一天要再回去黑暗里,至少我也还拥有回忆。”
一切都乱套了,刘瑕想,他真的是那个不敢说话的沈钦吗?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怕的刘瑕吗?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她又是什么时候失去了逻辑的宝座,成了不讲理的那个?
乱糟糟的思绪飞过脑海,论文题目,《多巴胺与爱情的关系》,心跳加速,一首熟悉的曲调,什么时候听过的流行歌曲,泰戈尔的诗句,‘真爱让怯懦的人勇敢,勇敢的人怯懦’——
刘瑕忽然又捂住脸,垂下头一动不动。
“所以,刘小姐,你明白吗?我不是不听劝,我不是不知道风险,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会离开你……”沈钦说,他又弯下腰来看她的表情,“我不会走的,我是牛皮糖……我黏上你了,我是跟在你脚边的小狼狗,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
他还唱起来了,“我是不停追逐你的小狼狗,咬住你绝不松口——”
“住口……”刘瑕雷得都笑了,她抬起来又要揍沈钦,“你要死啊,这么三俗的歌!都哪听来的?”
“网络神曲,听过一次就洗脑了,忘都忘不掉……”沈钦说,他期待地望着刘瑕。
刘瑕没说话,也没动,一手叉腰,就那样上上下下打量着沈钦,不说话。沈钦的头跟着她的表情动来动去,她往前走几步,他也亦步亦趋跟上去,她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怎么停了?”刘瑕问。
“那你怎么停了?”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停车场这么大,我知道你车停在哪吗,大哥?”刘瑕的声音有点抓狂。
“哦哦。”某人懵懵懂懂,赶快拿出手机按几下,停车场远处有辆车亮起来,倒车滑行过来。“——等等!”
他忽然回过神,惊喜地大叫起来,“刘小姐,你——”
“……别这么一张脸,”刘瑕冷漠地说,别过头,不去看那张惊喜的笑脸,“腿长你身上,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管不了……但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是是是。”沈钦的嘴唇,快咧到耳根,刘瑕的头转到哪里,他就一个箭步站到哪里。“好好好。”
“——你站好啦,不要围着我转圈圈。”车停了过来,两人都是习惯成自然,一个往驾驶座走,一个去拉副驾驶座的门,“不许再偷听我的手机,干扰我的社交生活。”
“好好好,您说什么都是极对的。”
“这本来就是基本原则——还有,之前约定过的办案守则,持续有效,还要多加几条,第一,不许吃我和景云的醋,第二,办案时也要保证正常作息……”
门一声砰响,把这段对口相声锁在车里,捧哏和逗哏开出了停车场——电梯间里,连景云慢慢地走出来。
假如有一天,你真的伤害到了我,我也情愿,我不要为了未来的风险,现在就裹足不前……
我并不是无知者无畏,我知道,我也无畏……
他垂下眼,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装的是刘瑕爱吃的醉枣,钟姨特意给她带的。
“……下次再给她送过去吧。”他说,又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走进了电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