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
“仲询兄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兄台平定南方十国,为今上出了大力,尚且没有获封公侯,更遑论小弟我了?”曹彬嘴上敷衍着,心中却翻江倒海地搅动起来。
曹彬与潘美都是跟随太祖起事的旧部,潘美要比他年长五岁,开宝三年,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率十州军平南汉。后任广州知州兼市舶使,升山南东道节度使。开宝七年,任昇州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櫂都监,助都部署曹彬伐南唐。南唐平后两人的官职一升再升,同掌宣徽院事,算得上功勋卓著袍泽情深了。只是近来曹彬已经被擢升为枢密使,执掌大宋诸军事,而潘美也出任三交口兵马行营都部署,驻守北疆以抗契丹,交往渐渐少了许多。
“嘿嘿,灵不灵验,就在三日之内。”潘美却也不多作解释,只是习惯性地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拈动那几绺僵直的胡子,微微一笑,然后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难道真的还能再升吗?”曹彬满腹狐疑地望着潘美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的念头却转了千万遍,自从太祖将玩了一招儿杯酒释兵权,将几位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架空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获得如此殊荣了,想要再升官,那就惟有再起战端方才能够实现了。
“曹大人安好——”又有几个豪爽的声音传了过来。
“呵呵——不须多礼——不须多礼——”曹彬谦逊地答礼,眼前却是自己辖下的几名官员,众人一起闲扯说笑着向前方搭好的芦蓬行去。
太宗皇帝今夜的心情比较愉悦,自己接了这皇帝之位已经三年了,眼看着天下形势渐渐平定,南方诸国尽皆俯首称臣,吴越王钱俶也将入朝觐见,南方这片天地,终于要归大宋一统了。
“官家,众臣都已在外面候着了。”内侍王继恩跪进参茶,尽职地提醒太宗道。
“恩,吩咐开宴吧。”太宗的目光不离龙书案上陈列的几道表章,手指在案头上有节律地扣击着,口中淡淡地应了一声。
“摆驾集英殿,开宴——”随着王继恩的尖细嗓音从福宁宫中传出,大队的内侍与金吾卫护着圣驾,一路浩浩荡荡地向集英殿而来。
有资格参加夜宴的大臣及眷属们超过五六百人,集英殿虽然是专门为皇家宴会建造的,却也放不下这许多人,于是干脆在殿外搭起芦蓬,摆了两百多条案几,用来安置那些品秩不算太高的官员。
片刻之后,两行宫女们挑着尺许方圆的气死风灯引路,百余名金甲侍卫们手持金瓜斧钺黄罗伞在前面开道,大宋天子赵光义与李妃在内臣总管王继恩等人的扶侍下,龙行虎步精神健硕地出现在众臣面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自几位兼领要务的皇亲外戚宰相重臣,下至负责为宴会打理琐碎事务的太监宫女升斗小吏,纷纷拜伏在大宋王朝的至高统治者膝下,整个场地上是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和朱紫青绿等各色官服,原本喧闹嬉笑的声音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众卿平身——赐座——”太宗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微微睁开一些,看了看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众臣,淡淡地摆了摆手。
大臣们纷纷起身,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恭敬地站在那里,直到皇帝皇后在中央的席位上座定以后,方才亦步亦趋地跟着坐了下来。
席位按照身份的高低分为三层,皇帝皇后雄倨于最高的一层,表示皇权的至高无上,亲王郡王和几位皇子以及被大宋灭掉后赐以爵位的几位降主坐在第二层,算是离皇帝距离最近的人,其他宰相枢密使及各院殿重臣们都在第三层落座,共有七八十位。至于地位再次的臣子们,就只好乖乖地在大殿之外就座了,不过却也自在了许多。毕竟,伴君如伴虎,同皇帝呆在一起吃饭,并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
李煜神情落寞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面,捏着手中的白玉酒杯,一口一口地抿着由北汉进贡的极品杏花村汾酒,一面冷眼旁观地看着众臣们轮番上阵,在赵光义的面前极尽吹捧谄媚之能事,少时下来,头脑已经有些熏熏然了。自从小周后香消玉陨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展颜一笑过,整天呆在汴梁的宅子里面过着醇酒美女诗词歌赋的日子,这倒也遂了皇帝的意思,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起异心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两个座位,还能空上多久呢?这位大宋皇帝的胃口,显然要比他的实际能力高上许多呢!”李煜斜着眼睛看了看身旁空着的两个席位,醉意熏然。